我妈出生在一个五线小城市的山村里,98年12月份生下了我。
自我记事以来,我一直都生长在我外婆家,身边围绕的是我外公,外婆,舅舅,舅娘,以及同我一块长大的姐姐,后来还有一个妹妹,都是我舅舅家的孩子。没有我母亲和父亲的身影。
有一年,我正在堂屋里“抹苞谷”,将破洞的胶鞋反过来套在凳子脚上,露出凹凸不平的鞋底,在拿起玉米往鞋底蹭,一粒粒的玉米粒就掉在地上,只剩下几粒小的还倔强的站在玉米芯上。一个穿着白色短袖和黑色裤子的女士,拎着包来到堂屋。
踩过散落在门口的玉米粒,来到我面前,放下手中的包,用手抚摸着我的头发和脸蛋。
我看着眼前长的很温柔的女士,一脸的陌生,转过头,无辜的看着外公他们,一个个脸上都笑的很灿烂,一边笑着,一边轻推着我的肩膀,嘴里说着,“喊妈妈啊......也,连你自己的妈妈都认不到了啊。”
那个女士一脸期待着说,“喊妈妈噻。”。我忘了当时具体什么样子了,我想她眼中应该是水光粼粼的吧。
那一天,我终究是没有喊出“妈妈”这个称呼。
她身上很香,不似我们在农村干活时的汗臭味,我很喜欢闻,她走之后,我和我姐老要抢着睡她睡过的枕头和被单。
第二天,她带着我来到镇上唯一的一家照相馆。老板给我眉间点了一颗红痣,再给我涂上鲜艳的口红,丢给我一双拖鞋。我在我妈的推搡下,走到帘布面前,跟着她的指导,一脸茫然地看这边,看那边。
没待几天,她留下了一个不用的紫色小背包,还有一瓶香水,离开了。那瓶香水我拿到之后,我就把它藏在了米柜的后面,等我想她的时候,我就拿出来闻一闻。那是我想,这就是母亲的味道吧。可是后来,妹妹顺着香味把香水找了出来,然后在我去读书的时候,给我挥霍完了。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闻到过。我记得是一瓶紫色的,瓶子很好看的香水。长大之后,我去找过这个味道,可是不管我怎么找,都不是记忆中的味道了。
05年,我妈又再一次的回来了,跟着一块回来的,还有我的父亲。
只是这次回来的情形和上次不同,外婆她们的脸上愁云密布,忧心忡忡的。大人的事我还不懂,只沉浸在带回来的水果糖的甜味当中。
过了几天,我吃坏了肚子,拉肚子拉到虚脱了。被他们弄到镇上的医院吊盐水去。不知为啥,一天家里全部的人都要陪我一块去吊盐水,我还很开心来着。
到了镇上,和我一块去诊所的只有外婆,后来,有人提着香蕉来看我,是我父亲那边的人,简单询问了我,和我外婆说了一会话也就走了。再后来,我父亲来了,这个同样没怎么见过的父亲,来到我床前,握着我的手,和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我妈进来,他松开我的手,两人去到诊所后面说话去了。
“哦吼,李妹子呀,你爸爸不要你了,把你娘俩给抛弃了哟,以后你只有跟着我们一起过了哟。”外婆丧着脸,用手拭去眼角滑出的泪。
我手背上的针松了,手背肿了起来,需要让护士进来给我重新扎一针。可能是那次扎得太疼了,我止不住的哭泣。
10年,我妈打电话回来说,她同隔壁省的一个人结婚了,外公外婆很高兴,我也傻乎乎的笑着,我又有父亲了。
11年,我来到我继父家中,和我妈,继父,还有我继父的儿子,一块生活。当时还有继父的母亲,我叫她婆婆,她的房子租出去了,还没到期,暂时住在继父家中。
我妈给我找了一所初中,我从原来的初中转过来,接着读初一。我妈在一家制衣厂上班,早出晚归的。而我也很乖巧,放学回家之后,要么是帮着我婆婆做家务,要么就是自己看书写作业。
一天,继父的儿子,我叫他哥哥,他把袖套扔到楼下去了,我婆以为我俩在打闹,就说了我们一两句,“一天天的,闹啥闹......又把什么东西扔下去了?”,我哥立马指着我说:“是她,她把袖套给仍到楼下去了。”像在指证一个坏孩子。我摇摇头,不知道如何开口解释。
“谁扔下去的就去把它捡回来......闹啥呀这是。”我婆盯着我,吼着我道。我哥得意的看着我这个外来之客,露出满意的笑容。
我含着泪跑下楼,捡起袖套,捡起袖套,顿时明白,我再也得不到一个完整的家庭了,之前的美好,都是我想象的,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我只是我妈的亲生女儿,只有她会心疼我,相信我。
16年,我考到了别的身份的大学,离家很远,只有暑假和寒假可以回家,有时候暑假我宁愿在学校做家教赚钱,我也不愿回来。
大学期间,我的一切开支都是由我妈出的,我没有找继父拿过钱,他要是给,我就拿着,他要是不给,我也不会有所抱怨。当然,我在这个家,扮演的角色还是很称职的。我对继父,对我婆,一直都是恭恭敬敬的状态,因为我并不想让我妈在这个家的日子过得不好。只是这种恭敬更多的是出于对长辈的礼貌和尊敬。
我妈05年和我爸离婚之后,就一个人在外打工,供我读书。法院判的一万五千块的抚养费,我父亲到现在也没有给齐。离婚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我父亲,即使两家的距离就隔着一个山头,十分钟就能到了,即使过年的时候我知道他一定回来了,我也从未见过他。
唉,本来是想写我妈来着,写着写着又写到自己了。真的是。
幸运的人,用童年治愈一切,不幸的人,用一切治愈童年。我想,这句话很适合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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