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沅儿等了三年的秋日,簌簌之音,潇潇所感,明明没有错,却在这苍茫之际守了三年,为的只是看那一眼,血淋的红叶。
三年前,妙音苑中,她亲自蒙上了双眼,昏天黑地, 她哭吼着,声音撕裂一般。为什么?为什么!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这世间,竟难以容她一人!何为放肆?何为溺宠?她何曾独享这一切?宫主之位不是她,母仪天下不是她,凰权,帝位,于她,有何甘系!她要的,不过是天地之间一滴泪,万里长空一抹红。
那红叶,她等了三年。
本是无情人,有了情,便罪无可恕吗?
罪无可恕?!
对吗?红叶…
六年前 汴京
“大人!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女子跪坐在安瑶殿内,轻指拈香,燃起府上最后一柄红烛,神色安然。
“程安,你快些走吧,半柱香,他们就会到…”
“所以呀!大人快走吧!”
“我不能走!如今,皇后要杀我,天涯海角,只要我还活着,他们就不会放手!我同你们走,只会拖累你们!”
已过花甲的程安双目充血,眼泪夺眶而出,“大人,当年是您救了我们,我们的命就是您的,又怎会把您当累赘呢?”
女子抿唇一笑,“程安,这些年,我很感激你们,所以,最后再听我一次,行吗?”
程安跪倒在地,倾尽全身力气向女子行了礼,“老朽程安,在此,代全府五百人,谢过大人了!”
女子看着面前的老人,又急忙别开眼,“走吧……”
老人跪着出了门,此时,府上五百男女老少,都应该安全走了吧。
“良儿,出来吧”
十六岁的少年从屏风后的立柱上跳了下来,径直走到女子身边,“大人送走了他们?”
女子护袖端了口茶,“你刚不都听到了吗?是啊,都走了”
“谁说的?良儿这不是还在的嘛!”
女子一听,抬眼笑了,“你怕不怕?”
“怕?有什么好怕的!我从小与大人出生入死,又怎会是那胆小贪生之徒!”
女子听这孩子说的头头是道,不觉又是一笑,她多想再同这少年欢笑,可奈何,今日,怕是活不成了……
“大人若是没事,良儿先去城门瞧瞧,要是来的没几个人,良儿就直接办了。”
女子瞧着少年,十六年,她培养了十六年的一把刀,是该出鞘了。可她真的舍得吗?
“良尹”女子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少年,“若有一天,真的要赴黄泉,你就走吧。”
少年也站住了,眉宇间些许有些不满,转瞬,便又是一副少年郎洒脱不羁的脸,或许这张脸过于老成,老成到让面前的大人能安下心来。
“大人既这样说,那良儿就丢下大人不管了啊,到时候可别再来找我。”少年一个踏步,飞跃屋顶,消失在天际。
女子一听,便笑了,她知道他在骗她,这十六年来,或许他骗了她很多次,可她愿意听,就像那年秋天,院里的柿子很甜一样。
飞于黑夜的少年散着阵阵桃花香,他骗她的,若是她要命丧黄泉,他又怎会独身离开,即便要离开,他也愿喝那孟婆汤,随她淌那三途河。
“皇后,将军已经到了”
朱罗叠帐后影着皇朝最华贵的女人,一身红袍,翠玉金丝楠木凤华钗,这润色的冠钗,如今竟也成了杀人的利器。
“她是明白人,知道逃不掉,可笑她当年四海为友,出了事,那一个个高官权贵,哪个又不是跑的远远儿的。”
“皇后您筹划了这么久,定会得偿所愿,功到倍成。”
“是啊,我处心积虑,为的,就是今天这场戏。走,去昭园,好戏,就要开始了。”
远处,昭园的枫树落了叶子,好似正等着上弦国的末代皇后,当然,她现在还不知道她就是末代皇后。
“只是皇后,此事未禀报陛下,只怕会怪罪下来……”
皇后纤纤玉手挑一株金坠,鲜红的嘴唇挤出一丝坏笑。
“本宫杀一个女人,用得着禀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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