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诗文
连载三
01
达子的爱情发展得很是火热，从最开始晚6点准时进家，到三个多月后的今天频频夜不归宿。
是的，她就是这么一个敢为爱付出一切的女孩，即便到头来一无所获。
相比之下，小北则是不折不扣的谨慎派。感情上，一向主张随缘。哪怕遇见合适的，也本着矜持原则绝不主动追求。
然而，左渊的出现，打破了她一直维系的爱情法则。
就像歌里唱的，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的容颜。
也难怪，对于从没正式陷过爱情的人而言，这种始于颜值的心动，一如醉氧般瞬间打通所有经络，轻飘到可以忽略全世界。
02
左渊是家金融公司的销售。
那天小北在购物中心偶然瞥见他时，他正在为客户解释产品。
蓝黑色西装、暗格子领带，挺拔健美的身体令原本普通的工装蓬荜生辉。再配上那俊朗暖心的五官，活脱男星福山雅治。
小北不自觉地穿过人群走近展台，才见到硕大的广告语——1万元起，年化收益10%。
“美女，这是我们公司的介绍。”这是左渊初见小北时的第一句话。
他并不知道，这句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的营销套话，竟在一个陌生女孩心里漾开涟漪。
他的声音好有磁性，而且，他在喊我“美女”耶。小北接过略带油墨味儿的彩色折页，满心花痴起来。
从上学到工作，她还是头回为一个丝毫不了解的男人如此悸动。
“这款产品非常适合白领女性，在保证资金安全的前提下，是余额宝收益的3倍多。美女有兴趣的话，可以先用小资金试投。”
“呃，我会考虑的。”小北没敢侧目与左渊对视，因为此时的他，正挨着自己，鼻吸间散发着淡淡烟草香，man到爆。
“我的名片，美女可以加这个工作微信，有什么不清楚的，随时咨询。”在从西装口袋掏出名片的同时，他介绍道，“我叫左渊，左右的左，渊源的渊。”
小北将名片整齐插入钱包。她并未当即添加男神微信，纵然内心已如脱缰野马。
已经走出购物中心很久了，小北的脸还是不自觉地阵阵发烫。原来，这就是爱情的温度。哦不，是单恋的狂躁。
03
说出去真心怕人笑话，一晃都快26岁的小北，从未正式谈过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通常都是，她喜欢的，人家不感冒；喜欢她的，她又瞧不上眼。
用徐磨叽的话说，这是典型的“恋爱不自知”。她同样拿自己自嘲道：“像咱们这样的‘网友脸’，全中国多得是，除非整成‘网红’，才有机会配男神。否则还是降低标准现实为好。”
于是，在高不成低不就的择偶标准下，小北一路单着，甚至渐渐习惯一个人生活。
终于到现在，左渊的出现，点燃了小北平淡的日子。
尽管与左渊的交往尚未捅破那层窗纸，但小北的一举一动足以说明她对他的用心。
是的。为了增加接触机会，小北把自己工作后存下的第一笔钱投进了左渊介绍的产品里。
那是一款时下深受年轻人偏爱的P2P网贷理财类产品。徐磨叽曾买过类似的，收益良好。所以她并没什么担忧的。况且，这也是接近左渊最自然不过的方式。
就这样，小北与左渊的见面从金融公司蔓延到咖啡馆，形式也渐渐从讲解产品签订合同过度到吃饭看电影。
每一次单独相处，小北都无比快乐。当然，左渊也呈现着开心的样子。
为让心爱的人加速完成业绩，小北还现身说法在工作之余当起了推广员。不出两个月，包括达子、徐磨叽等周遭一众熟人，都成了左渊的客户。
只是，在这份持续不断的付出中，小北并未等来一个确切的身份。又或者说，左渊一心忙于工作和赚钱，并没把感情一事记挂在心。
欲速则不达，小北劝慰自己。于是就这样以好朋友的关系，继续爱着、关心着。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一切，小北或许还会傻傻活在那个自己编织的未来里。
04
转正后的小北，比先前更加努力。而且，在持续不断的自学精进中，她的业务能力有了明显提升。公司不少需要人手的急案子都会调她过去帮忙。自然地，加班费、绩效考核费也跟着往上涨。
这个世界没人跟钱有仇。这一点上，所有人态度一致，即想方设法获取更多的钱，博得更高的利润。
所以小北计划找达子先借3000块钱，凑个一万整数提前放进那个P2P账户，待开资后第一时间归还。虽然借钱的理由小北考虑了很多天，但站在达子面前时，终还是咽了回去。
那是个周五，达子下班回来时，无意中问小北，左渊公司搬家的事。
搬家？五分钟前的电话里，他还丝毫不曾提及。“亲爱的，你听谁说的？”
“今天我一同事咨询产品的事，去了趟左渊公司，一看他们正忙着大包小包收拾东西，说是马上搬到金融街写字楼。怎么？你不知道？”达子满目吃惊。
“也许他累了，还没顾上说。总是这样大男人。”小北故意把自己与左渊的关系说得很近，生怕达子笑话。
相处也有段时间了，却连一个牵手都没得到，这女生得没魅力到什么程度！小北倏忽黯然感伤起来，也许这就是命吧。
是的，确实是命。
那天之后，左渊的电话就再也没拨通过。
更让小北瞬间瘫软的是，左渊所供职的金融公司也跟着蒸发了。
当然，所有客户的理财资金一并殉了葬。这意味着爱情幻灭、存款遭劫的同时，小北还要面对一众朋友的责问。再者，假使资金追讨不来，朋友们大笔的钱又该如何偿还？
胶着无奈中，小北想到了，死。
05
“大北？”
在服下最后一粒安眠药后，小北恍惚中看见大北由远及近。是的，不再是影像中的大北，而是活生生的“人”。
“能见到这样的你，证明我死了，对吗？”小北确认着。
大北只是静默地望着她。半晌才开口道，“你这是在给爱你的人挖坑。是的，所有问题你都可以借此逃避了。但你想过父母吗？想过我吗？爱情，不过是成长中一颗糖，可你偏偏为了这甜味儿，迷失了所有。”
小北不知该说些什么，又或者，除了一死了之，她已失却了面对生活的勇气。
“投资美人计，你听说过吗？”
小北依旧静默。
“简单说，就是为卖出更多产品，吸纳更多资金，金融机构在销售环节上采取的‘颜值吸引策略’，尽管不能明说，但凑效。尤其一些问题理财平台，常会雇佣一帮帅哥美女作为一线客户经理。我感觉，左渊就是他们公司的一枚棋子。而你，就是那个中招儿者。”
大北索性坐在小北床边，如姐姐般温和。
“不否认，投资在风口上，是这个时代很多人认同的观点。没错，再笨重的猪都能在风口上飞起来，赚钱也会相对省力得多。可你知道吗？风口上除了有猪还有躲在其中要吃猪肉的狼。譬如都知道这几年线上P2P理财平台很火，算得上风口之一，但很多伪平台却也借着这阵风大肆吸金。这类‘风口伪劣品’一旦碰上，跟遇见狼没啥区别，资金只能有去无回。眼下，劣质理财平台大多存在着非法集资、经营诈骗、征信体系不完善、信息不透明等一系列问题，导致提现困难、逾期严重，甚至，一跑了之。”
仔细琢磨大北的话，确实很有道理。在购买产品前，小北对左渊供职的金融公司及线上平台从未做过半点考察。
可话又说回来，包括达子和徐磨叽在内的周遭投资人也未在投资前提出过任何异议，难道大家一起“犯花痴”？
“这就涉及到投资过程中的‘信任转移’问题了，它是导致很多人投资失败的原因之一。”
大北将散在脸颊的发丝捋向耳后。
“对于理财这件事，多数人一直觉得，钱越多选择就越多，也就越容易选错。所以为了降低出错概率，选择对的产品与对的投资方式，人们习惯性靠听。那听谁的？当然信任谁就听谁的，趋众心理嘛。于是，信任转移——这个风险导火索就出现了。”
“所谓‘信任转移’，是信任建立过程中的一环，是信任从一个信任目标转向其他不熟悉目标的过程。比如，张三买了款高收益产品，到期后收益如数兑付。于是张三就对该产品产生了信任，未来如果该产品停售，张三会因为对该公司的信任而选择公司旗下的其他产品，或其他公司的同类产品，信任由此便从一款产品转移到其他产品及其他公司。后来一次聚会上，张三和李四说起自己的理财赚钱经验，并称自己因为买了某某产品稳稳赚了多少多少钱。李四出于对老友张三的信任，也便对产品和公司产生了信任。信任转移就这样，从人与人、到产品、到公司。也许某个时刻，购买者对资金安全性有过疑问，但基于转移后的信任，也就瞬间抚平了内心的质疑。”
“可我在尚没拿到任何收益的前提下，她们就已经投了啊！”
“这是因为看在你和左渊的特殊关系上，信任由此加深了。尽管，你只是单方面承认这个‘男朋友’。”
“所以。”
“所以，在关乎钱的问题上，必须保持独立思考，千万不要盲从。”大北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写满字的纸，是关于投资风险的详细解释，不说教，却字字珠玑。
小北尽可能保持清醒，认真看起来。
奇怪的是，每看完一段，字迹便顷刻间消失。
直至整张纸一无所有，像不曾留下过任何印记。
也像，左渊的不辞而别。
未完待续
感谢亲爱的你一直默默地关注。
我是晚8点，心血来潮更文的文艺女青年王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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