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柿核从一个人的嘴里吐出后,落在了一个荒僻的巷道里。受阳光雨露的恩赐,柿核生根发芽,长出了苗苗。巷道也因少人往来,苗苗便也少了被践踏的风险和伤害,自由自在快乐无忧地生长,长成树苗,长成小树,再长成大树。
长大了的柿子树,就像发育成熟的大姑娘,开始开花、挂果,回馈大自然的厚爱。鸟儿们喜欢栖息在上面,叽叽喳喳嘻闹饿了,就啄食柿了。人也被吸引了过来,开花时闻闻花香,挂果时尝尝果实。小巷不再寂寞。
村子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人们经过小巷的率次也多了,村委便对这条巷道进行了修整。但这棵柿树留了下来,依然没有受到伤害。
这棵柿子树立于一个“丁”字路的正中央,它的南面,是条一米五左右的小夹弄,里面除了有两边人家乱七八糟地堆着些砖块外,也生长些倔强的野草,潮湿,荒芜。东西向的巷道原有四五米宽,因一些违章建筑的占道,现却弯弯曲曲得只剩似羊肠式的小路。
柿子树的北面住着几户做小生意的人家,正门对北街开着。柿子村位于北面两户人家的相连处。准确地说,应是对着右边人家,紧邻左边人家。右边人家只要上到三楼的阳台,便能俯瞰南面的夹弄和柿树的整个树冠。先前右边人家的主人在柿子成熟的季节,都会从北面绕过来摘柿子吃。后来住别处去,这栋房子就租给了别人做生意。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客,生意人换了一任又一任。新的租客是去年来的,女人还好,跟邻里照面时会堆个笑容,或打声招呼。男人却呆板,邻里之间从不往来,即便照面,也形如陌路,整个一副将军脸,不知是否是同行的缘故,还是心思重,还是其他。
某一天,这男人不知何故,和柿子树作上了对。他拿着一把小手锯,转到屋后,于树身的大半人高处下手锯树。拉了几锯后,发现锯不动,就沿着这个锯痕绕树锯。几个回合下来,还是感觉吃力,便喘气歇息。
锯树也需要技巧的,小手锯哪能用来锯大树呢?修理树枝还差不多。
再次动手时,他重选了原先锯痕下面十多公分处开始,也许这里于他更顺手吧。依然是绕树锯。依然是锯不动。但他似乎是拿出了愚公移山的决心,在圆圈式的锯痕处,上上下下一点点地锯,一点点地啃……
〝啃〞了一个很大的豁口后,他终于力尽放手,累得满头大汗,气气喘吁吁地站着看了一会后,掉头回家去了。
这一切,都被小巷里的一个邻居看在眼里。邻居感觉奇怪,哪有春天伐树的,要伐也要等到深秋或冬天啊,况且那树也不碍他家的事呀,离他家房屋远着呢,即便碍事也只碍左边人家的,因为左边人家伸向巷道的小棚屋正好住在柿树下面,一刮大风,树枝就在屋面上乱蹭。
这样想着的时候,但见那男人又来了,手里没有了锯子,换作一包白色的袋装物。他来到树下,撕开袋子口,往豁口里倾倒一种白色末状东西,一手倒的同时,另一只手则往里塞,掖,抹。直到整个袋子空了,扔了,才拍拍手离去。
这是干什么呢?邻居好奇极了。他走上前去探看,只见树的上下锯口处满满的白色晶粉,有树液流了出来,像是……他捡起地下的白袋一看,果真是盐!往伤口上撒盐?!这是他万万想不出、做不出、也不忍看的事,这得对柿树有多大的恨,才能如此作为?!他来不及多想,立马回家舀了半盆水,偷偷地将那伤口的盐冲掉。
许多天过去后的某日下午,邻居都快把这事忘了,他在后门干活,看到那男人又过来了,手里拿着胶带和一些香烟壳子之类的东西。他又想干什么?邻居停下手里的活,瞪大了眼睛看,不知道这家伙又将做出什么缺德事来。
然而奇迹发生了,男人像是来赎罪的,他把那些烟盒子拆开,贴在树的伤口处,用胶带一圈一圈地缠上,又用一小块黑色的塑料布包扎在外面。最后,他双手合十地仰望着树冠,静默。
树领情么?不知道!虽然受伤不小,开花不及往年,但它仍然站着树的姿势,无悲无喜,似一尊佛。
这一出戏剧性的变化,引起了邻居极大的兴趣,他猜不中树的心思,然他最终打听到了人的状况。原来啊,男人盘过来的店面,生意一直不怎么好,几次想再转出去,都没成功,于是怪罪到了树,后好不容易有人愿意接手了,谈妥了,却在交钱的那日因一件事挂了。
个人命运的兴衰,不从个人自身找问题,积极地面对应对,关树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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