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却

得知她的婚礼在今天举行，他的心像被刀子绞得心痛不已，麻木不然。一整天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像一片散落在地上的残叶，而他那双呆滞的眼神犹如细小的洞眼，千疮百孔。带着压抑的心情，拖着沉重的步伐，他的身体摇摇欲坠似的，他朝那扇紧闭的大门走去，将其打开，仿佛是在打开自己的心扉，向世人诉说着自己的痛苦。他的心已被仇恨所侵蚀，他发疯的神情令人可怕。他的记忆中一直储存着她的一颦一笑，依稀感觉到她的身影在自己的左右，然而这一切不再属于他。

他不愿意想，不愿意回忆，抑或是在逃避强加在他身上的苦难，他决定忘记，纵有千般不甘或不舍，然而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他一个人来到山的脚下，这里的人没有发现他的沮丧，每个人都忙得事不关已。他一路狂跑，汗流夹背，如同喷泉里的水源源不断，而且有条不紊，这使他忘记了片刻的烦恼。他听到了山上传来潺潺的溪水声，如同一只鸟在空旷的山中高歌一曲，声音悦耳动听，不急不躁，这清脆的声音犹如洗涤剂，抚摸着他内心，变得平静又踏实，他仿佛已入仙境。

于是他掏起手机，他想把这番景色分享给他的朋友们。他划动着手机上的电话薄，他居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分享的对象，他觉得自己在为人处事上真的失败。经过几番的内心搏斗，他决定播通她的电话，那个她，他的追求者。他有点惊讶，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到那个她，而不是其他人。犹豫片刻，他果断地播通那个她的电话，对面的电话中先是疑惑，再是兴奋，大概是没想到他会给她打电话，他把这里的位置告诉她，她欣然答应。他就坐在石头上，等待她的到来。

大约半个小时，那个她走到了他的身后，他没有发现她的到来，她也没打扰他，而是在等待他的思绪反过神。她看着他蓬松的头发在暗淡的阳光下漆黑一团，那是黑暗的混合生产物。她把他的一切收入眼底。他从裤袋口掏出一支烟，用手指稳稳当当地夹住。然后点燃了烟，将它移到他的眼前，没有吸而只是呆呆地看着。一缕青烟飘悬在空中，幻化成千奇百怪的形态。他看着烟头慢慢地被燃烧着，那是生与死的对决。他听到烟灰坠落在手上的一声响，那是飘落的花瓣挣脱树枝时的美妙声响。他猛地将手上的灰尘用嘴吹掉，像蒲公英散落在各个角落，亦远亦近，错落有致。他注视着刚刚这幕坠落，用手寻找着烟灰的足迹。她一直在后面看着他，一动不动，身体僵硬的站着，她的脚有些酸痛，她用手轻轻地捶腿。或许因捶击声，他侧着身子反过头来，看到了她，看到她一副难受的样子。他说：来了怎么不打声招呼。她说：我刚来。他看了下手表，没有说话，想必是不愿打扰我的清静，他心想。

于是他从石头上猛地弹跳起，接着一只脚踩空，由于身子的倾斜，脚踩入水中，另一只脚跟着掉入水中，于是水中传来扑通的声响，形成浪花，如同风将树上成熟的果实纷纷刮落在地上的声音。他面露喜色，随着洁白的牙齿依晰可见。那个时候他似乎意识到了些什么，忘却不是难事，也不再变得难受。他变得欣喜若狂，他在水中手舞足蹈地乱跳。她看到他高兴的神情，为他感动高兴，她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回忆之前的种种滴滴，似乎有大事发生在他的身上，当然，她不过问。她跟他开心。

于是他从水中跳上来，他说：还要不要上去走走。

她说：你全身都已湿透，早点回去，小心着凉。

他说：其实我是故意的。她沉默着。他说：你不想知道原因吗？

她说：我听着。

他说：她今天结婚了。她知道他口中的她，那是他的前女友。不过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分手，看他现在的神情，他应该很爱她吧，她心想。

他说：谢谢你刚刚一直陪伴我，其实我早知道你来了，而我却装作不知道，实在抱歉。

她说：你现在想通了吗？

他说：本以为自己会爬不出这个坑，一头扎进去，会痛苦不堪，说不痛是假的。他突然开怀大笑地说：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