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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远离朝日城主城的郊区,附近布满农田和低矮的农舍,只有这一处是年轻的树林,树干比人的腿细。
鹿津走到树林中央,随便挑一棵树用后背靠了上去,一条腿蹬住树干,两条胳膊抱在胸前。他叹了一口气,脸侧向一边,神色凝重,在想些什么。
微风拂过脸,带着青草与新鲜树叶的香气,清爽的感觉不像夏天。
有鸟雀在枝头清脆地叫。
鹿津扭过头来,看着鸣人:“鸣人,我问你,你怎么看待如今朝日城里的局势?你觉得,木叶如今是怎样的处境?”
鸣人真是被问住了。这些问题,鸣人这几天苦苦思考,却没有答案,于是变成了混在脑子里的石子,一直刺痛。
“大概……”鸣人努力地想了想,信义、信清、信久、大名的脸孔在脑中反复重叠,变成一张属于许多人的脸,日向规秀混于其中,那双狭长的眼睛稚气未脱却有着老辣阴狠。
鸣人想起手铐在手腕上的感觉,虽然沉重却早已习惯,指尖所触摸的纸张已经微微地泛黄,手写的日期离自己有五十年之远。
为什么他们一定要彼此为敌、互相残害呢?鸣人问。
鹿津的视线从手上的本子转移到鸣人这里,漫不经心地说,为了权力。
鸣人沉默一瞬,说,就为了这种东西,兄弟相残,朋友间互相背叛吗?困惑而鄙夷的语气。
权力是好东西啊,鹿津说,讽刺的口吻,如果你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就可以享受天底下最好的东西,无数美女投怀送抱,所有人都要尊敬你,满足你任何合理的、不合理的要求,鹿津的手臂下沉,本子轻落在他的双腿上,“哪怕你让他们去死。”鹿津说,不屑地轻笑,眉毛轻挑,“如果没有这些争夺权力的人,忍者这种以杀人为目的的职业也不会出现。”
“什……什么?!”
鹿津看着鸣人。
“什么叫以杀人为目的!”鸣人生气起来。“明明是为了守护大家!”
“哦,为了守护大家。”鹿津不以为然地重复了一遍。
“怎么了?”鹿津的态度让鸣人很不爽。
鹿津似乎来了兴致,把小本子一合,盯着鸣人,问:“来,告诉我,当有人想要杀死你和你所守护的大家,你该怎么办?”
“阻止他。”
“来的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
“那就阻止他们。”鸣人不耐烦地说,“有什么区别。”
“你要怎么阻止他们?”
“当然是教训他们一顿……”鸣人感觉到不对劲了,“不,和他们谈谈吧,看看是不是有误会,能不能……”鸣人陷入思考,随后异常坚定地说,“坦诚沟通的话,一定可以相互理解,相互体谅!就像四战时,一直敌对的诸国也能达成谅解,共同对敌!”
“哦,”鹿津眼珠微微上翻,好像在做白眼,“为什么诸国不能和共同的敌人——宇智波斑达成谅解呢?”
将军。鸣人脑中想起鹿丸的声音。
沉默了许久,鸣人也想不出合适的答案,但一定得有个答案:“因为……他……他打定了主意要跟全人类为敌啊!”
鹿津看着鸣人,微微地笑了。鸣人读不懂他的眼神,究竟是嘲笑,还是怜悯,亦或毫无意义。
“他是无法和解的敌人,对吗?”
鸣人紧闭着嘴。
“无论是你,还是别的什么人,都无法让他放弃攻击行为。”
“如果放任他不管,他就会毁灭你,和你所珍视的一切。”
“所以,他必须得死。”
“为了保护你自己,和你所珍视的一切,你决定亲手杀死他。”
“在杀死他的那一刻,你相信自己是正义,而非邪恶。”
“不是我杀了他!他……”鸣人一开始激动地反驳,忽然像冻住一样整个人静止,接着,小声地、吃力地说,“我和佐助算是杀死了辉夜姬。”
“你们能够杀死敌人,是因为你们足够强大。”
“如果敌人远比你们强大,你们注定会被敌人杀死,还会去挑战敌人吗?”
“当然不会逃,无论是我,还是佐助。”鸣人已经冷静了些,“他和我都不会抛下所守护的人。”
“好,再问一个问题——为了保护自己,和自己珍视的一切,就可以杀死他人吗?”
“……诶……”鸣人不停地眨眼,对面的人给他的感觉似曾相识,对曾经的人的回忆伴随着身体被尖锐物体刺穿的痛苦和雏田摇晃的身影。
“当然可以啊。”鹿津忽然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否则杀人这种事本身就不会发生。”鹿津笑着说。
“正是因为人总会在某些情况下,认为杀死他人是必要的,并且是正义的,才会真的杀人,无论他人如何哀求、解释,也不会放弃杀人的决心。很多命案里的凶手,并不是多么强大的人,甚至经常被践踏、凌辱,他们能够完成杀人这件事,完全是因为在某个时刻,他们认为杀人是正确的。当人想要杀死另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变得无比强大,勇气、智慧、耐力啊,全都跑出来了。凶手为了杀死一个人所做的努力,如果用来做事业,完全能够开创国家,自立为大名了。”
“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鸣人困惑不已,觉得鹿津的逻辑完全是一团乱麻。
“把火之国想象成一个人,把朝日城想象成这个人的大脑,把木叶和国防军想象成这个人的手脚。再思考一下,忍者之于国家的意义。想明白了这一点,你也就明白权力的本质。”
那个时候,没能想明白。
现在也依然不明白。
但是,鹿津此刻提出的问题,有了答案。鸣人看着鹿津,轻声说:“朝日城里要死人了,借木叶的刀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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