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宅空置了几年，终于迎来新主人，而且是奇怪的一家人，爷爷奶奶，还有一个当工人的孙子。
爷爷瘫痪在床。天气好的傍晚，孙子在院门口摆一把椅子，把他爷爷抱出来，放在椅子上，给他盖上被子。老头儿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小孩子们好奇，跑到他面前看着他。他嘴里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混浊的小眼睛盯着孩子们，样子有些吓人。
他的孙子站在他身后，看到小孩子看着他们，就从他爷爷身后走过来，两只手像轰鸡鸭那样的舞动，同时还跺着脚，做出一副追赶的样子，孩子们笑着跑开，孙子那张看不出年龄又仿佛洗不干净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然后，又直眉瞪眼地站在他爷爷身后，像俩个雕塑，直到老太太叫他，他把他爷爷抱进房间。
他家宽敞的院子从没种过任何东西。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总是挂着被子褥子，孩子们玩捉迷藏的游戏，偶尔跑进他家院子，想躲到被子后面，被子褥子散发着尿臊味。老太太看到孩子们进院，直接把他们赶走。
老太太长得很矮，身体微胖，脚很小，邻居们私下喊她小脚老太太。小脚老太太穿着斜大襟的衣服，要么是黑色的，要么是蓝色的。她一脸皱纹，眼睛小小的，而且总是眯缝着，看上去像是在睡觉。她总是一个人坐在墙边，不和别人说话，也没人和她说话。
晚上，妈妈在饭桌上问我：你上房顶了？我低头不语。妈妈说：不要以为我不在家就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谁告诉我妈我上房顶了呢？可能是“多过多”她妈，当时她在门口坐着，看着多过多；还有小脚老太太，她就坐在院墙边，但好像闭着眼睛。
放暑假，我妈把院门锁上，我从院门跳出去玩了一下午。估计我爸快下班了，我又跳回院子。第二天，我妈把房门锁上了，想出去玩，我只能从窗户跳到后院，再从后院的墙翻出去……翻出后墙容易，翻回来可就难了。
外面的诱惑力太大，我还是跳出后墙，疯玩了一下午。几个同学搬着凳子，放在后墙下根下，我顺利的翻进后墙。晚饭，我妈黑着脸说：你从后墙跳出去的？上房，翻门，跳墙，你哪儿像个女孩子？你不怕别人笑话么……一顿训斥，我不敢抬头，心里一万个疑问，谁向我妈告的状？
我安静了几天，私下和同学约好，我一定要查出告密者。
在我妈“忘记”锁房门的一天，我又跳了一次院门。门口有几个邻居坐着聊天，小脚老太太独自坐在她家后院墙边，眯缝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晚饭时我照例被训。同学告诉我：你妈进了巷子，小脚老太太跟她嘀咕了半天。
原来，小脚老太太虽然眯缝着眼睛不是在睡觉，我挨训都是她在“搬弄是非”，以后一定要提防她。难怪邻居们私下议论：小脚老太太天天在外面坐着，是不愿意看到躺在炕上的老头子……她对老头子不好，要是没有老头子的工资，她喝西北风去吧……那个孙子也不是他们的亲孙子……
我不明白，没人搭理也不搭理别人的老太太，怎么会和我妈搭上话，还时时报告我的行动！既然她不和别人说话，别人怎么会知道她家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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