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一片白。脑中一片懵懂,我是谁?我在哪里呢?门被推开,旋即我看到一张惊喜的脸,那张脸长得一般,比较俊朗罢了。你醒了?豆蔻。那个男人说:你可仍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我看着他,他是谁?是我的谁?他叫我豆蔻,这应该是我的名字了。我继续看着他,他会是我的哥哥吗?因为他在这里,我觉得安心。或者他是我的爱人吗?不不,他的样貌似乎不符合我的审美。
他身边那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原来我在医院里。那个年轻医生走上前,他态度有些异样,似乎对我不喜,但还是很专业地上前来为我检查。
豆蔻!豆蔻~门外又一个人冲进来,他挤开年轻医生,冲上来攥住我的手,好象我是宝贝一样。这男人有些意思,长着一张明星脸,好看到补上浓妆就可以出镜的程度,他脸上的焦急之情十分浓烈,似乎有些过了。他身后跟着进来的另一个女子,姿色一般,浑身名牌。
我有些发呆,慢慢抽回手,犹疑地看着眼前一幕。后进来的男人看出不对劲,道:不是吧?豆蔻,你难不成变得和剧里一般失了忆?
旁边年轻医生冷笑一声:保不齐呢?她被车撞到头,孩子是没有了,脑袋也不清楚了,或者这就是命运呢!
命运二字很玄妙,我听出来年轻医生似乎别有所指。可我依然没有什么记忆。
年轻医生身边的男人缓缓说道:你叫豆蔻,十二岁时父母双亡,跟着爷爷奶奶长大,住在香江。前些天,我们得到你递来的消息,所以来接你回家。
我们约在长江路上的星巴客见面,你在星巴客门口被车撞了,我送你来的医院。我叫原非。这位医生是我当年的老同学,也是我的好友。
怎么可能?豆蔻怎么可能跟你回家?她是我的女朋友,我们正计划结婚。后进来的男人变了脸,很忿忿地嚷道。豆蔻觉得他很吵闹。心里有些无来由的慌张。
豆蔻需要休养,我们还是不要在她面前争执了。先还是都走吧。让她休息。也许过些天她的记忆就会恢复过来,到时候再讨论别的事情。那个叫原非的男人轻声说道。
于是他们一大波人,不甘心的和漠然的,都消失得干净。我只觉得脑中一片浆糊,于是躺下来闭上眼睛。
一个小小女童,粉粉嫩嫩,眼睛乌溜溜,巴掌小脸,整个人似水做的。被父母带着在公园的草地上爬着。
那个小小女孩,蔷薇色肌肤,水汪汪的大眼睛,左眼下有颗蓝色的痣,背着小书包被父亲牵着手从车子上下来。
时光象水一样流淌,穿着黑色衣服的女孩,长发结成辫子垂在两旁,象柳枝的嫩条般站在一群人的前方,看着棺木被缓缓放入深坑。
长大的女孩,益发出落得标致,她盛大的生日宴上,心不在焉的打着哈欠。穿着公主裙,坐在庭院的璀璨灯光下,和几个少年,谈天说笑。
亭亭玉立的少女,青春逼人。在自己的订婚宴上,活泼灵动地和祖母撒娇,但对身边喜悦的青年却有些神情冷淡。
着牛仔裤,典雅的露肩上衣,玲珑身段,娇艳似花绽放的女子,在小公寓里应付功课,心里却记挂着舞会、小剧场、午夜狂欢的酒吧、街头庆典。
画面一转,美丽女子愣愣地看住为他补习功课的俊俏男人,他们相见甚欢的交谈。男人在风雪交加的天气赶回自己的居所,简陋寒酸的屋子里没有暖气,只有一个女人。
美丽女子与俊俏男人拥吻亲热,宛如一对热恋中的情人,顶风顶雨来探她的青年,黯然离去。
画面又是一转,美丽女子成了耀眼夺目的新娘,她与青年在嘉宾的簇拥下,揭面纱互戴戒指,端庄大方的完成仪式。彼此虽不见深情,但也言笑晏晏。
画面的最后,是一辆车冲过来……
我吓得醒过来,摸索着打开灯,踉跄着去卫生间洗脸,一抬头看见镜子里面的颜,惊呆住。
愣愣坐回床上,抚摸着自己的脸和左眼下那颗蓝色的痣。我是豆蔻,为什么我会是那个女子?
辗转反侧。天光渐亮。神游一般,我从卫生间出来,屋子里打着暖气,我却浑身冰凉。坐在窗前发呆。
你怎么起来了?身体还不好,要不要回去躺着?我慢慢侧头看着他,原非,那个梦里面我的丈夫。
我们离婚了?我轻声地问他。原非的脸有些暗淡和难堪:你记起来一些了吗?我们没有离婚。
那么,我是逃妻?我把脸埋进膝盖里,羞愧自己竟然做了这样的事情。原非缓缓走近。
豆蔻。你只是被娇惯着长大,被美丽的外表引诱,做了一件错事而已。我一直都在,永远都在。我看向这个男人。
我们是青梅竹马?我再次问他。原非在对面坐下来,道:是的,我大你两岁,与你一起长大,两家是世交。
对不起。我愧疚地对他说:对不起,我记不起来好多事。但是,我终究会给你一个交代,如果可以,我愿意补偿。
你们在说什么呢?豆蔻,你是我的。你不要被他骗了,他根本对你不好,否则你怎么会跑出来和我一起。那个刺耳的声音又在耳边炸起。我转头问他: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男人惊愕,然后愤怒,最后委曲,如此伤情地说:豆蔻,我是你的思远呀!你忘记谁也不可以忘记我的,我们在大学里一见钟情,度过一段美好时光,后来我不得已休学回国。再去找你,你一眼就认出我来,你决意要与我一起,我带着妹妹带着你来到这里,我们三个过着幸福的生活。这些你难道都忘了吗?
可是,为什么我失忆之前却决意要离开你呢?我不解地问他。没有,你没有要离开我,你,你只是,只是想你的爷爷奶奶了,我,我让你回去小住两天,豆蔻你不要听他的蛊惑,你不要离开我。
不知为何?我对这个俊俏的男人有亲近感也有厌憎感,觉得他象极了三流的戏子,表情夸张,举止做作。我真的爱过这个男人吗?
我要接受一些脑部的检查和治疗,那个年轻医生依然对我冷冷冰冰。时不时拿命运二字来刺激我,可惜我不记得与它的渊源。原非一直与爷爷奶奶联系着,我目前还无法去面对他们,我在做心理治疗。这一天,我从治疗室出来,突然想到楼顶去吹吹风。
你到底怎么一回事?那个豆蔻一点都不记得你了,这戏还怎么演下去?她如果回到那个男人身边去了,我们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原来还以为钓到一条大鱼了呢?从几年前,我一直装你的妹妹,如果她不嫁给你,大笔的遗产也分不到了,还装个毛毛?怎么办怎么办?
我缩回身子,慢慢退后,脚一踏空,心脏狂跳之时,一双有力的臂膀接住了我,继续抱着我轻轻往下走,黑暗的台阶里我看到原非那张沉郁的脸……(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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