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呼呼吹过,带着四五十度的热,使劲折磨每一个人。在这个空间来回走动的生物,包括为数不少的猫、偶尔露出头来的蟑螂,现在也难见踪影了。凌晨两点,一个一个身影从大吊灯下闪过,身影拉长了又缩小,接着又是数不胜数的身影一晃而过。他的内心也如灯下这身影,拉长又缩小,倏忽不见又飘然而至,一种说不清的愁绪从脸上开始向全身迷漫。
他的衣服已汗湿,远远地有台大电扇,嗡嗡鼓着风,肆意抚摸着他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起初的凉爽舒适,随着汗水的快速蒸发,已成为了令人厌烦的燥热,他很想很想躲开这近乎炙人的热风,可双脚不听使唤。他似乎在等着什么,等一个他必须等的。她来了,时间正好,每一天她都会借路过这,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上几句。
电扇的风狂热侵入她的鬓角秀发,她自额头刘海到两侧鬓角长发,都已被汗水凝聚一起。她此时需要风的狂劲,带走她身心的燥热。一如她眼前的他,总是让她在凉爽的秋季,湿冷的冬季内心充盈暖意。只是,今天的凌晨,带给他的,不是好消息,对于她和他来说都是如此。
你要离开了?为什么?他抖动的颤音,并没有被嗡嗡的杂音掩盖。他来自天之南,为碎银几两挣扎;她来自地之北,天上九头鸟隐喻她的家乡人。几缕秀发无奈地,随风跳动又无序地凌乱舞着,正如她此时茫然的心。她能有什么办法?出门遇良人?命运不公?扪心自问一个接一个,她无法合理地说服自己,当她的离意脱口而出,告知他的那一刻起,不舍与离情似破土而出的嫩苗,在内心疯狂地滋长。泪水适时地涌动,不管不顾冲出眼眶,爬过光滑细嫩的脸颊,从泛红的两腮不顾一切地跳下去。
她也想,不顾一切地留下来。能吗?羁绊太多了,她已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青春少女期了。没有感情,没有共同话语,没有夫妻之实,都不能成为理由。她的小家,是她十年前刚成年时的选择。而他,也有他的小家,她心中无数遍告诉自己,他也是有家室的,他再适合自己,也是她人脚上的鞋,没得允准甚至连看一眼,也是不得。生活就是这样的,它总是按着自己固有的轨迹,一丝不苟地运行下去,那些哀叹生活的人,其实是在哀叹他们自己的命运。
热风很快风干了她脸上的泪痕,但吹不干她满眼深情。借着夜的灯光,她的眸子闪动着异样动人的光彩。他努力控制住自己,按捺住冲上去环抱她的冲动。不仅仅是此地为公共场合,更因为彼此都有个小家。有些禁忌一旦突破,接下来会如洪水泛滥,不可想像了。既然她已决定离开,那就彼此留个美好回忆吧,至少他是心里爱她的。
他不禁心里讪笑,他和她的爱意,都只是从彼此眼里,身上流露。从没有经由口中吐露过一字半词。还是让那层无形的窗户纸,保持原样吧。假如也是十年前,他未娶,她也未嫁,如现在一样相遇,他肯定会主动表白热烈求婚的。尽管去哀叹命运不公吧,老天会珍惜那些珍惜拥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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