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年三十晚上,穿新衣是很有仪式感的,穿上新衣就代表过年了。家里里里外外打扫干净,吃过年饭后,妈才准许我们姊妹几个穿新衣服,首先洗手、洗脸,再把脚洗干净,才能拿出做好的新衣服,把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换成崭新的,到爷爷奶奶家去拜年,就算是过上年了,要是哪一年没穿新衣服,感觉年就没过好。
80年代,镇上没有服装店,我们的新衣服都是在裁缝店里做的,一到过年,裁缝店里挤满了人,裁缝日夜赶工,有时候去的迟了,裁缝会告诉订衣服的人说,过完年吧,过完年再做,现在赶过年做不出来了,活太多了。
我在上小学四年级之前,爸一直在外面跑车拉木头,我们家的经济状况在当地算是比较好的,年年有新衣穿。一进入腊月,妈就带上我们姊妹几个上裁缝店,订做过年穿的新衣服,到了店里裁缝一会让我们站直,一会把胳膊伸直,从头量到脚,然后是选布料,布料选好,付订金,再然后就跟妈回家等,天天盼新衣服快点做好。等到约定取衣服的时候,格外兴奋,拿到新衣服,试穿完合不合身,妈就不准我们再穿了,要一直放到过年才能穿。妈说穿过的衣服,过年的时候就不新了。
小学四年级那年,爸把东风车卖掉不跑了,跟庄子上的几个人赌博,把家里的钱全输光了。那年妈没带我们到镇上做新衣服,那年冬天妈用她出嫁时陪嫁的一件棉袄,改小了,给我穿,我穿到学校,还记得老师夸我的衣服好看,可能是因为太独特了吧。那年过年的时候我们只办了很少的年货,桌子上盘子里摆的基本上都是妈炒的大豆和葵花子,没有其它零食。过年的时候我们没有新衣服,年好像也没有了仪式。。。
那个年代的农村里,每家每户至少要养一头猪,快过年了才杀的猪,就是过年猪。没有七八个人,猪是没法杀的,还要叫上几个姑婶来煮肉,大人们来的时候,一人带上几个小孩子,杀猪的时候比过年还要热闹许多。
腊月里,选个时间,把杀猪人请到自已家里,叫上几个身强力壮的邻居到猪圈里抓猪,用一根结实的木棒,把猪的四个蹄子捆在木棒上,猪拼命地嚎叫着,一个庄子的人都能听见,但是杀猪人从猪脖上一刀子下去,就听不到猪叫了,大人们抓紧时间拿一个盆子在猪脖子下面,猪血咕嘟咕嘟地往下流,一会儿流一盆。在杀猪之前,要在屋外架一口大锅,用柴把水烧开,几个人抬着猪,“嘿吆嘿吆”吆喝着,一会儿抬高,一会儿放低,干嘛呢——烫猪毛,完了好拨猪毛。然后杀猪人对猪开膛破肚,猪的内脏扒出来把脏东西倒干净、清洗很多遍,挂到闲屋的房梁上,待闲时煮来吃,小孩子们的任务是把猪尿泡吹大,把猪血装到里面,扎上口也挂到闲屋的房梁上。
那个年代大部分农民冬天不买菜,吃的基本都是窖藏的土豆、萝卜、酸菜、咸菜等,用猪血和面,擀血面条,做萝卜酸菜烩血条,是我们这儿冬天里最受欢迎的一道菜。那时镇上也没有菜店,农民把买菜叫换菜,菜贩子开着手扶拖拉机走村串巷,没有扩音机,大声的叫卖“换菜了,换菜了”,人们就能听见,背上半袋麦子就出去换菜了。
那时穿个新衣服,吃个新鲜菜并不是每天都可以有的。 现在想吃什么,到饭馆里,喊一声服务员,一会儿就端上来了,新衣服买来想什么时候穿就什么时候穿,却没有了那种仪式带来的幸福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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