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把朋友定位得太狭窄了,我以为朋友必须是三观相同,目标一致,我们既能把酒言欢,又能吟诗作对,我们是彼此最好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友,你的喜怒哀乐,阴晴圆缺,我必须是掌握实情的第一顺位。
二哥:
你好呀。
北京的春天终于来了,就像从前的一切既往不咎,每个人都怀揣着新的愿望。只是这座城市常刮风,少有雨,很难闻到花香。我每天上班会经过一大片紫色的花丛,它们赋予了拥堵的道路一些停下来的理由。我是有些雀跃的,我未曾走近过它们,但已收获了一大份能量,堪比花香。
今天是清明节的第二天,我懒懒地睡了一下午,起床后做了简易版的番茄意面和香煎鸡胸,还蛮好吃的,大抵是学会了你教我做的程序繁复的川菜,其它的菜系变得有些小儿科了,当然这只是我傲娇的想法而已,米其林餐厅的大厨们估计并不会赞成我的一己之见。
不过,我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做过水煮牛肉,清蒸鲈鱼了,脾气火爆的你不在我身边骂我,我快忘记川菜是火爆的,辣的,麻的,鲜的。
在打开电脑之前,我本来是在读一本叫做《山茶文具店》的书,据说这是一本能够治愈人,使人身心放松的作品,我想这大半年来,我也应该要学会自愈了。此书大概说的是有一个女生在日本镰仓做着一种叫做代笔的工作,说白了,就是为人写信,情书、挽联、探亲信等等书信,看到差不多100页的时候,我突然也有了给你写封信的想法,感觉也只有“信”才能让你收到吧。
随后,我去厨房调了一杯草莓莫吉托,说是莫吉托,我也就象征性地撒了几片薄荷,几颗草莓和一些苏打水,其余的全部酒填满。果真是遗传啊,想不到吧,已经28岁的我,嗜酒程度快要赶上53岁的你了。
不过我觉得我俩喝酒的风格迥异,你是追求在强烈和纯正的酒味中,目标明确的喝醉,所以你偏爱53度的白酒;而我喜欢各种暧昧的酒味,我会在啤酒里放入酒酿、红枣枸杞用小火慢熬,会在红酒里加肉桂和血橙,就连二锅头,我也加过红牛……
我把酒味佯装成其它的味道,然后在不知不觉中喝醉,但我仅仅喜欢微醺的程度,再多人就该难受了。
“感情深,一口闷。”这是我以前在酒桌上经常听到你的劝酒词,小时候只是觉得这不过是你想劝朋友们喝酒的诡计罢了,直到前天我好像才明白这其中的深意。其实,很多时候我不得不承认,我和你太像了,这是生下来基因就已经决定好的,我们有着一样的眼睛,相似的脸庞,我们都喜欢吃肉,看电影,我们特别重情义,尤其是朋友……
说来惭愧,我现在朋友的数量可能不足你的百分之一吧,“弄丢了旧朋友,不愿走近新朋友”大致是我现在的状态,离开成都孤身来到北京那天起,就是开始了和旧朋友们的离别倒计时,
我深知:随着生活轨迹的越渐偏离,故友只能是故友了,你不能在一年一次的聚会上用短短的几个小时诉说你一年的经历,讽刺的是,你也不能在每天的工作餐中用三十分钟的时间把你28年的故事说一遍,新朋友很难变挚友。
就这样,越长大越孤独,有些时候我竟有些羡慕你,回想起葬礼上一排排随风起舞的宾客的名单,它们包围着整个礼堂,好像你走的时候也不孤独。
但有些时候,我又有点苛刻地怀疑,你朋友的真心。这是有点冒犯,但在我从小的记忆里,你的朋友除了灌你喝酒,好像没做过什么“丰功伟绩”了,你一次次半夜被叫去喝酒,你又一次次喝得烂醉被抬回来,甚至是下葬的时候,你的朋友们还在泪眼汪汪的我面前开玩笑,
“你让你爸先去多占几个位子,我们过几年就去陪他。”“你爸就是不想老去,才故意逃跑的。”你看,你的朋友和你一样没个正形。
直到前天,我妈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她说有一天,你的朋友们喝醉的时候路过我们家楼下,他们突然想你了,便买了你最喜欢的花生糖,烤鱿鱼,芋儿鸡去到我们家,对着你的相片,一杯酒一杯酒地下肚,
他们说, “这个岁数,已经把生离死别看得很开了,只是每一次想喝酒的时候,只是每次喝醉想给你打电话却再也无人接听的时候,心里空落落的。”二哥呀,原来,你在大家心中占有不可或缺的地位啊。
原来,真正的想念从来都是悄然而至的。
曾经我把朋友定位得太狭窄了,我以为朋友必须是三观相同,目标一致,我们既能把酒言欢,又能诗与远方,我们是彼此最好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友,你的喜怒哀乐,阴晴圆缺,我必须是掌握实情的第一顺位。二哥,这样的我,你一定会不留情面地大声嘲笑,“幼稚,你已经28岁了,像个小娃儿样。”
是啊,你说的是,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我们怎能随意干涉他人的人生呢?只要做到在一起喝酒的时候,是放松的,自在的,不就够了吗?要知道“自在”在当今的人际关系中有多么难能可贵。
你要明确地知道,即使朋友不能“一生一起走”,但如果你遇到事情的时候,他们能出现在你身边,哪怕帮不了什么忙,只要“一生情,一杯酒”就够了。
二哥,今天的你有喝酒吗?我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对你老生常谈“少喝酒,保重身体”了,也不用像小时候那样往你的酒杯里兑白开水了。
那我们今夜就一醉方休吧,这样豪爽的女儿,是不是比较可爱?
--仅以此文献给从未走远的二哥
和我爱的家人、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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