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

#1

每个人都背着许多头衔。

他是教育文化项目策划人，是某某课程研究院副院长，某某课程联盟项目主持人，西安某小学某书院院长；

他是资深教育工作者，优秀班主任，2015年度“中国好教师”。某教育机构西安分站站长。

听着这些头衔，好像就能察觉到这些人匆匆忙忙的生活。

照片上的她，还是夏天的样子，一身素色的连衣裙，在某棵树下面，静静站着。

她的简介上只写着某学校某某科目老师。

还有一行字：两个孩子的母亲。

仿佛有了光。

#2

周末市中心的天桥，人潮涌动。她的白发在风中飞舞着。看不清脸，只因她跪着，脸庞朝着地面。她的面前是一只铝碗，放着零钱，零钱上放着一块小小的石头，压着。尽管只是和煦的微风。

她好像很老，大概八十多岁了吧。有时候，她旁边还会有另一个老人，她们并排跪着，小声说着话，都很老了。身形干瘪下去，衣服下的乳像布袋一样垂在肚皮上。

大家都很忙，很少有人主动停下来投钱给他们。她或者她们也看不见行人的脸，只有一双双鞋子，向右走着，向左走着。就连鞋子，目的也很明确。

她们头顶上方的五星红旗总是那样张扬地飘着，飘着。

我没有停下来给她几块钱，从来没有。

#3

晚上十点的大兴善寺，周围都镀上金黄色的光 ，看着圣洁又辉煌。

这天晚上雨很大，这个点基本没人了。我关上门，走下楼，撑起伞，急匆匆走进雨中，快点回自己的家。

余光扫到墙角，一团白色。再细看，是被子。有点疑惑，停下来观察，里面还缩着一个人，一个和尚。他穿着白天穿的衣服，把被子拉到下巴上，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一团素色。躲在被子里还在发抖的他，看到我在看他，慢慢地闭上眼，把头转向了另一边的墙壁。

我紧了紧衣服，快速向地铁站走去。

#4

他留着长长的白胡子，手里总是拿着木质的拐杖，走路的时候。一个手倚着拐杖，另一只手就捋着胡子。他总是上来讨水喝，总是。到后来，也总是在路上遇到他。他老是站在街边，和各种人搭话。他应该不记得我，却还是向我笑，看着那样狡猾。

他穿着白色的褂子，偶尔在旧书摊翻看旧书，却总有种醉翁之意不在书的感觉。像是从武侠小说里走出来的道士，后来才知道，原来他是个风水先生。

偶尔碰见，也只是相互笑笑。

#5

第一次见他，是面试的时候，他坐在桌前，看着一本书。我坐在他对面等待，看到我过来，他却走开了。

后来，经常见面，知道了他是个基督徒，每周一晚上会来参加神学的读书会。他身边老是带着一个小本子，几面密密麻麻记着笔记。我拿过来看过，太小的字，一个都认不得。

他也坐在我对面压低声音给我讲过他年轻时候的事情，尽管周围太吵，他声音太小，我听得断断续续。只知道他骄傲的是，曾经写过一本诗集，还被诗刊登过，现在还给某个专栏写东西。

某次，有人给我蛋挞吃，给了两个。放在桌子上，我让他吃，他看着新鲜，却又不好意思。一边假假地拒绝，一边又眼神不离开食物。我们来回让了好几回，他才怯怯地拿起来吃了。

吃完一个，我又让他吃另一个。

他反复问我，你真的不吃？我反复肯定了几次，他才拿起来吃了。说，这下晚饭就解决喽。又去接了一杯白水，低下头去写只有自己能看清的笔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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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百态，却又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