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碎石的脆响突然断了。周磊只觉得手心一轻,前刹的胶皮在湿滑的土路上擦出两道白痕,下一秒,自行车前轮已经悬在了崖外。
风裹着柏树叶的腥气扑过来,他低头能看见崖底翻着白沫的河,几丛野蒿在半坡上被吹得歪歪扭扭。车把翘得老高,他整个人几乎要趴在车梁上,左手死死抠着车座下的铁架,指节泛出青白色,右手还僵在刹车把上——就是这只手,十分钟前还拍着胸脯跟李飞说“捏死刹车就没事”。
“周磊!”李飞的喊声像被风撕成了碎片。周磊眼角的余光瞥见他扑过来,校服裤膝盖在地上磨出两道血印,手里还攥着那张皱巴巴的100块,“你别乱动!我拉你!”
“滚回去!”周磊的嗓子像被砂纸磨过。李飞的脚已经踩到了崖边最松的那块土,碎石顺着他的鞋跟簌簌往下掉,再往前一步,两个人都得跟着栽下去。他突然想起早上出门时,奶奶把煮好的鸡蛋塞他兜里,说“放学早点回,别跟人疯”。
车链条咔啦响了一声,后轮在碎石堆上又滑了半尺。周磊的后背擦过崖边的柏树干,树皮刮得校服撕开个口子,疼得他眼冒金星。他猛地松开抓着车座的手,不是往前,而是往内侧翻了个身——身体撞在土坡上时,他听见自行车坠崖的声音,像块石头砸进水里,闷响从崖底飘上来。
李飞扑过来时,手里的100块掉在地上,被风卷着往崖边跑。他一把按住周磊的肩膀,手指抖得厉害:“你吓死我了……上周王大爷家的羊就是从这儿摔下去的,找了三天都没找着……”
周磊趴在土坡上,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他看着李飞捡起那张被踩脏的100块,突然笑了:“这钱你留着吧,够不够赔我自行车?”
李飞愣了愣,也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顺着土坡往回走时,周磊踢了踢脚下的碎石,再没提“胆子大”这回事。有些地方,这辈子都不该用轮子去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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