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花小院。
暮春时节,天气犹是寒凉,半夜德音冻得无法入睡,索性披衣而起,翻找出一尊青铜暖炉,往里面添了几块青炭。
炉火冥冥,窗外夜凉如水,小公主酒瘾便犯了。在汜天城,雷王大人都说自己女儿是个小酒鬼,但德音也不是酗酒成性,喝一点也无伤大雅。
在小院附近有一座地下酒窖,德音曾见弟子进出,所以知道。反正夜来无事,不如饮酒!
公主出了灌花小院,径直往酒窖行去。她没想到夜里酒窖大门居然不锁上,倒也是天助她也,省得撬锁,再说她也不会。
酒窖里很阴暗,几盏长明灯明明灭灭,教人看什么都不真切。德音来到一片颇大的空地,面前酒瓮排得满满当当。
她寻摸着拿个容易带走的小酒坛,翻来找去,中意了一个贴着红纸的精致酒罐。
红纸上写了“醉流霞”三字。
德音刚欲伸手去拿,忽然一阵衣袂破风声划过她头顶,那罐醉流霞已经被一人抢在手中。
长明灯下,这人裹了一身黑色狼裘,尖削的脸微偏着,一半是光,一半是影。
“秦、魈!……”
勉强看清来者,德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个名字。
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半夜都和这个混蛋碰到!德音气呼呼地想着,趁着秦魈愣神,一把从他手上抢了酒罐紧紧抱在胸前。
“吾先拿到的,就是吾的。”
秦魈面无表情,眼里有种冷酷的嶙峋。
笑话!这人太不讲理,德音任他说什么,只把酒护在胸前,这家伙再无理,总不能对她耍流氓。
公主不给酒罐,秦魈就堵在门口不让她出去。秦魈说酒窖是他先来的,方便了德音出入,后者应该知晓感恩才对。
怪不得德音先前不见酒窖锁门,原来锁被这家伙撬了!她环顾四周,除了这一罐酒外,全是拿不走的大酒瓮。所以咱的小公主绝对不会轻易放弃醉流霞的!
德音开始缓兵之计:“我们在这儿僵持,你喝不到酒,我也出不去,要不这样,我们各退一步,这酒一人一半如何?”
“吾是给长渊拿酒的。”
秦魈口中的长渊是霄九宸的三弟子,亦和前者同住一处。其半夜馋酒,秦魈便是过来了。
“这人怎么不自己来呢。”德音问。
秦魈道,“师弟胆小怕进酒窖,吾闲来无事,反正被发现,也无人奈何得了吾。”
公主哼了一声:“也许人家也这样想呢!”
秦魈有些不耐。
最后两人终于商议好,共同去德音房中饮酒,最后给长渊留三分之一。
来到灌花小院正房,秦魈皱眉,他嫌弃坐具脏他衣服!德音被这大爷气得已经没了脾气,也不说话,直接拿帕子将桌椅抹一遍。
一身绒裘的秦魈坐在矮凳上,就像一只静默的黑色怪物。
德音撩袖倒酒,之后举卮道:“夜半有人同饮,倒也是有趣。”
“吾觉得你很聒噪。”
秦魈抓起酒卮一饮而尽,将面前的公主视若无睹。德音都要气晕了,果真这人不受待见是有原因的!
两人一时无话,都各自闷头喝起了寡酒。
酒是好酒,酒友却不顺德音的眼。
喝了一会儿,德音欲再倒酒,秦魈却劈手夺过酒罐来,“够了,余下的吾要给长渊。”
他饮了数杯酒,却仍然面不改色,只是行为愈发无礼。
喝也喝不痛快,德音心中极为不爽,此人当真不可理喻!她于是做驱赶状,秦魈屁股却似钉在座椅上,一动不动,呆若木鸡。
见此德音心头微跳,还以为他怎么了,后来发现不过是醉酒而已。
好么,这家伙总共喝了不到十杯,却醉成呆子,根本是不会饮酒!
呆了一会儿,秦魈抓了醉流霞,起身踉踉跄跄走了。德音喝了近半坛酒,此刻还是神志清醒,心中嘲笑下某人酒量,不久困意袭来,便和衣睡了。
翌日,因昨晚饮酒,德音起得稍晚了些。每天破晓之后,山上山下的弟子都会去凤凰山涧比试切磋,等德音起来时弟子们已经结束了,她直呼错过。不过想到日日都有,便又精神抖擞了。
瑞水阁前院,霄九宸与几名弟子研习武道,讲授了几招,见天气很好,便想饮酒了。
“那日老秦给的一坛醉流霞呢?今天我心情不错,小酌两杯吧。”
霄九宸半躺在檀木椅上,笑道。他口中的老秦就是东部雷帝秦天酒,秦魈的父亲。
一个不折不扣的酒鬼。
闻言,高辛赶紧小跑着去酒窖。
在路上德音碰到他,听明前行之意,咱的小公主一阵心虚。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如果她没有看错,昨天她和秦魈喝的就是醉流霞啊!天哪,他们居然把霄九宸的酒给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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