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我是怎样磕头拜师之前,不得不提到另一段事。
那年,我所在的公司在某省开发的项目遇到了人事问题,老板想要找关系来解决。他的朋友找到老上级M君求助,约好在某大酒店见面谈。
气派的包间里只有四个客人: M君、中间人、我老板和我。
M君有六十来岁,神情威严,颇有领导之风。话不多,慢条斯理,惜字如金,但又能时不时露出微笑并加以点头肯定,这让作为晚生的我感到十分亲切。
到了吃饭时间,M君禁不住我们的盛情邀请,入席点菜。其实,这酒店是他选的,服务员都认识他。“清汤辽参,炒牛肉粒……再给我来一盘烫青菜,老样子,不放油”,仿佛菜单放在他手里就是个摆设,他闭着眼睛都知道有什么菜。
席间,M君一边谈笑风生,一边给我们讲他是养生专家,比如这顿饭的搭配有多么合理、高明……(嗯,要是吃得不合理,多对不住这4000块的饭钱!)
末了,汤足饭饱的他爽快地表示“你们的事包在我身上”。
过了几天,M君打包票说已经联系好了当地的一个能人,准能把问题解决。
这个能人就是我磕头拜师的Y君。
此公以前是该省某地级市交通大队副队长,退休后搞了个书画联谊会。他在书画上究竟有多少造诣,我不得而知。但初次见面时,他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时,在饭桌上围坐了十个人。Y君是主人,自然要主持饭局。
酒过三杯,他说道:“我的手机通讯录里有8000个人,有好几千是我的徒弟,这在全国是独一无二。我的徒弟遍布天下”。我一听,高人啊。
“我的文学造诣,就连清华大学的教授见了都自愧不如”,他开始用连续不断的四字成语点评在座的每个人。我有幸得到的评语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英俊潇洒博学多闻出类拔萃器宇不凡”。艾玛,古代皇帝死后,谥号里的修饰词也不过这么多个字吧。我顿时飘飘然,感觉自己有了皇帝的待遇。
第二天,Y君信心满满地带着我们找人“解决问题”。折腾一天,打了一圈电话,最后只见到县里一个副局长,而且还是他的徒弟。
晚饭是这趟旅行的高潮。
喝过几巡,场面话说了一通以后,大家都有些微醉。Y君起身出了包间,我以为是如厕去了,没在意。
忽然,有人拍拍我的肩膀,说让我出来一下。
恭敬不如从命。我顺着指引,走入另一个包间,发现Y君正襟危坐,面露慈祥笑容。他对我说:“我看你这个年轻人不错,今天我就收你为徒。来,磕个头拜师吧。”
哪尼?!我什么时候要拜您为师?——尽管我心里瞬间说了一百个CNM,但一想到我们这是来求人办事,不好得罪他。得,忍了吧。于是磕头拜师。Y君高兴,自不必说。
想来我是一个祭祖时都只鞠躬不叩首的人,莫名其妙地给一个人磕头拜师,也是醉了。但更逗的是前文提到的那位中间人,也被迫磕了头。宴席散后,他一个劲地骂:“Cao,我好歹也是军队处级干部,凭什么给他磕头!”
这趟旅行的结果,是什么正事也没解决。事后证明,不论是M君还是Y君,都不过是牛皮吹上天的主儿。对他们而言,这样的机会恐怕就是这么几重意义:
一是给退休后的无聊生活加一点儿料;二是满足一下被人奉迎的虚荣心;再者就是打打牙祭,给肚子里加点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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