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街道，昏暗的街灯。微风轻拂，吹动脑后的马尾。
刘菲双手背在身后，摇曳着身躯，漫步向前。她转过身，面对林文，向后倒走。她脸泛红晕，脚步轻盈，脸色变得舒缓，嘴角扬起轻松惬意的笑容，与之前的忧郁判若两人。
“这风，吹的好舒服啊。”她仰头45度，继续后退，面带微笑。
“是啊。”
刘菲转回身去，继续向前走。林文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一米的距离。
“你要回去，还是要把故事听完？”
“听完吧，如果你愿意的话。”
刘菲拐进一条小径，不远处有一小广场。广场被白炽射灯照耀着，像是暗夜海洋里的一座孤岛。刘菲在广场边的长排木椅上坐定。林文坐在她身边，和她保持着60公分的距离。
“刚我们说到哪了？”
“说到你断片了。”
“哦。”
刘菲抬头望着白炽射灯，刺眼的光线让她眯起了眼睛。她低下头，一声叹息，表情又变得凝重。
“对，我断片了。第二天，我浑身难受，趴在课桌上，睡了一整天。直到被室友叫去吃饭。他给我发了很多消息，我没理睬，删除了他的信息。到周末，我趁着室友们外出，在电脑前，把和他有关的照片，日记，说说……全部删除。我一边删一边哭，然后那一整天，我都在躺在床上，被悲伤的情绪彻底吞噬。”
“他依然隔三差五的发消息给我，我总是匆匆一瞥，马上删除。我总说，我会彻底把他忘了。但可笑的是，我还期待着他的信息。我还没死心。”
“分开一个月后，一个周六的傍晚。他出现在我宿舍楼下。为了不让他在众人面前丢脸，我强忍着内心的悲愤，平静的跟着他去到校外的咖啡馆里。”
“出乎我的意料，他说，他已经和那个学妹分手了。因为他发现，他爱的人始终是我。他要我原谅他，他跟我保证，以后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当时我内心愤慨，充满妒忌和怨恨，不愿轻易的原谅他。我决然的丢下一句，‘我绝不原谅你’。跑出咖啡馆，一路跑回了宿舍。”
“回去后，我想像着他落寞的神情，有种报复后的快感。可随后，我又担忧起来。我担心他再也不来找我，担心他与我就此断了关系。第二天，我主动发了两条消息给他。第一条，‘我不会轻易的原谅你。以后，如果你有一分一毫地背叛，我会永远离开你’。第二条，‘来找我。我知道你有晚自习，但这是我给你的唯一机会。我不管逃课对你有什么影响，这是你该受的惩罚。’”
“那晚，我和他都逃了课。看了场电影，一起过了一夜，我们的关系又回到了从前。”
“从那以后，快两年的时间里，我们维持着恋爱关系。我已经习惯了依赖与他。我那时想，如果没有意外，我会嫁给他。”
“他毕业后，在外面租了房子。我便常常去他的出租屋。我们常住在一起，那感觉，就像处了很久的夫妻。之后，公司将他调到总部培训半年，我们再一次分隔两地。他出去的前半个月，我们每天视频聊天。那以后，不知是我忙于训练，还是他没有主动找我，我们的联系少了下来。”
“在他离开两个月后。在一个中午，我收到他的信息。他在信息里说，‘对不起，我们还是分开吧’。莫名其妙的，突然说要分手。我如遭五雷轰顶，马上回了消息给他。我问：‘你什么意思？’我等了半个小时，他没回我消息。我给他打电话，他手机关机了。接下来的几天，我接连给他打了好多电话，始终是关机的状态。”
“整整四个月的时间，他如失踪了一般，了无音讯。四个月后的一个下雨天，我收到他的信息。他说，他在我们去过的哪家咖啡厅等我。失踪四个月，分别六个月后，我们再次见面了。”
“我记得那天，他的样子很憔悴。头发杂乱无章，脸上油油的，像是一夜没睡。那天，我们沉默许久，谁都不知道该和对方说什么。我看到他憔悴的样子，有些心疼。我先开了口，‘都去哪了？我以为你失踪了呢。’他垂着头，哭丧着脸，眼里流出了泪水。他趴在桌上，哽咽着说：‘我对不起你！’那一刻，我的心惊了一下。我预感到，即将会听到可怕的事情。”
“他支支吾吾的样子，让我很生气。我拍打他的手臂，让他把事情说清楚。但他模棱两可，逻辑混乱，说的不清不楚。到我终于明白他在说什么的时候，我的整个价值观都崩塌了。“
“他告诉我，他去总部的第一个礼拜，公司举办了一个晚会。他在晚会上喝多了，和其中一个女同事上了床。事后那女同事缠上了他。他怕被人指责他始乱终弃，于是就奉迎着，答应和女同事交往。他补充说，他不喜欢她，他只喜欢我。我当时觉得太可笑了，这话假的，连小孩都骗不过。”
“他后来说的事情，让我叹为观止。他说他原本打算，很快就跟那女孩分手。可是一个多月后，那女孩怀孕了。他说他不爱她，但不敢推脱责任，只好选择和她结婚，于是就发了分手短信给我。”
”他还解释说，这半年，他都在自责中度过。在不爱的人身边生活，对他而言是种煎熬。他无时无刻不在想我。他知道自己是个人渣，绝不敢要求我的原谅。他说，他只想把这一切告诉我，让我知道他这段时间的经历。接着他说，他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那女孩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他想过让她去把孩子打掉。但女孩告诉他，她宁愿自杀，一尸两命。他最终只能妥协，佯装着，和她继续生活。”
“我当时愣在那，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大概是他失踪的这段时间里，我早已对他彻底失望。我居然没有感到难过。我听着他前言不搭后语，完全没有逻辑的故事。心里判断，那是彻头彻尾的谎言。但是，我看到他失落的样子，却觉得他很可怜。”
“那天的最后。我劝他想开一些，告诉他，生活总会好起来。他木然的看着我，似乎想让我做的更多。我陪他在咖啡厅坐到很晚。到不得不离去的时候，我和他道别。他居然还要留我，他说他不想一个人待着。那时我背起包，装做没听懂他说什么，告诉他可以改天再见，匆匆的离开了咖啡馆。呵呵！现在想起来，我真该给他一巴掌。”
刘菲望着地面出神，沉默许久。
“后来呢，你们怎么样了。”林文忍不住问。
刘菲呼出一口气，抬起了头来。
“我都渴了，走吧。”
刘菲离开长椅，走向道路方向，林文跟在她身后。
在路上走过一阵，路过一间24小时的便利店。
“进去喝点什么吗？”刘菲问。
“好啊。”
刘菲买了瓶酸奶，让吧台泡了碗泡面。林文拿了瓶水，要了个粽子。林文买了单。
在便利店提供的餐桌上，他们陷入了许久的沉默。时间已是凌晨1点。
“这么晚了，你不回去没关系吗？”
“你呢，也该回去了吧？”
“我还不想回去，再坐一会。你早点回去吧，省的惹你老婆生气。”
“恩，你也早点回去吧。”
“回去也睡不着的，我一会去走走，实在累了再回去。”
林文望着刘菲落寞的神情，一阵迟疑。
“或者，我们再聊点什么？”
“这么晚了，你老婆不会生气吗？”
“额，不会的，她不是很在乎…她应该发现不了。”
“你们没住一起？”
“算是吧。再聊一会，我们就各自回家。”
“哈，好吧，你想聊什么，我的故事可说完了。”
“说完了？我记得你说过，你谈过7年的恋爱。后来，你们又在一起了？”
刘菲望向窗外，挤出一丝苦笑。
“不，没有了。这样吧，该你讲故事了。作为交换如何，不然，我还真担心你会把我的故事说出去。”
“不，我会保密的。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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