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起得早。趁还清凉,带上黄小贝,绕着城南文化公园走了一圈。一圈两公里,微微见汗,整个人都振奋了起来。
回来路上,经过老乡家园A区和B区之间的过道。过道两边,摆着不少路边摊,主人多是小区里背井离乡的安置户。旁边是安置小区,有扶贫搬迁的,有库区移民的,也有征地安置的,给原本略显冷清的城南新区注入许多活力。安置的人们初来乍到,一时半会放不下伺候土地的习惯,便把附近闲置的土都开了荒,种上玉米和各种蔬菜。闲置的地不少,开出的荒自然就多,于是就有了路边摊,把手头出不完的售卖。
路边一树香樟下,一个光膀子的干瘦阿公在卖菜。他摊子小。地上铺个蛇皮袋,只摆了几把当季青菜,一点芋头、芋蒙和莲藕。菜不多,但新鲜,不是刚喷过水的那种新鲜。他话也少,不吆喝,只席地坐那,像尊古铜色的雕像。有人来问,他就答两句。“苦麻菜两块。”“芋蒙也是。”声音不高,有点哑。他没有称,菜是一把一把地卖。我突然有点想吃苦麻菜。这玩意小时候三天两头吃,只觉得苦不堪言。如今久不吃了,竟有点想念。我牵着狗子上前,大致瞄一眼,觉得那几把苦麻菜份量别无二致。便随手一指:“给一把苦麻菜。没用袋子。”阿公看看我,随手挑一把递过来。
我接过菜,夹在腋窝下。掏出手机问:“码呢?”阿公抬头,干笑着:“没有。”我那手机挠头。这年头没事谁还带着现金啊?我问:“那这样,我跟旁边阿婆的扫,喊她给你钱,得没?”阿公摆摆手。那手,黑黄,橘皱,像干瘪的枯树。
“没用了,没要紧。”他咧着嘴笑,“你先拿去吃先。得空路过再给也得。我经常在这块,菜你拿回克先。”他说完,又低下了头,把摊上几根歪莲藕慢慢悠悠地摆正。他动作很轻,仿佛在伺候什么珍宝。我愣住了。两块钱不多,可在这路边摊,一个从未打过交道的老人就这么信我?他甚至连我姓什么都不问!
“阿公……”我夹着苦麻菜,不知说什么好。
“没有事嘛,明天也得,后天也得,什么时候都得。”他头也没抬,还在弄他的藕。大概感受到我的迟疑,他又说:“我认得你。你经常带狗路过这块。你的狗好看。”
心里涌起暖流,又有点酸。我收回手机,拉起刚趴下的狗子说:“多谢!等下子我过来!”他“嗯”了一声,接着摆弄他的宝贝。吃过早餐,我特意拿了两块钱过去。阿公接过钱,点点头,放进身边装钱的斑驳的大红牡丹花面铁皮盒,一句话也没说。
旁边的摊子,有人在讲价,争了好久都没谈拢,闹哄哄的。阿公像没听见一样。他从旁边的蛇皮袋取出一把芋蒙,又凑了几根,拿手称量估算,然后用稻草捆起,码在地摊的芋蒙堆上。
阿公这里,有比秤砣还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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