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只有60后才能看懂的《老三篇》】
老张头在小区门口支了一个修车摊,不锈钢饭盒里泡着枸杞,收音机里咿咿呀呀放着京剧样板戏《沙家浜》的曲调。每当看见年轻人骑着共享单车从跟前掠过,他总会推推老花镜用他那五音不全的公鸭嗓子来上这么一句:“要学那泰山顶上一青松——”话音未落,共享单车的车链子就真掉了。这大概就是我们60后、70后的宿命,总能在新时代的缝隙里,找到当年“战天斗地”的舞台。
粮票时代最硬核的“加密货币”交易,发生在胡同口的槐树下。王婶用半斤粮票换李叔家五个鸡蛋,还要搭两句《纪念白求恩》:“一个外国人,毫无利己的动机......”仿佛不背段语录,这鸡蛋就会带着资本主义余毒。我至今记得隔壁二愣子偷拿家里粮票换麦芽糖,被他爹举着《毛选》追了三条街——那本红宝书比擀面杖还厚实,砸在屁股上绝对能治馋病。
厂矿子弟最懂什么是“工业朋克”。棉纺厂女工踩着凤凰牌缝纫机,能把的确良边角料缝制成布拉吉连衣裙,那动作可比车床还精准。那年月追姑娘讲究“又红又专”,机械厂小王给心上人焊了个铁皮暖水壶,壶身上用钢印敲出“为人民服务”,结果灌上热水才发现敲漏了——这大概是最早的“钢铁直男”式浪漫。
露天电影散场时的自行车流,堪称计划经济时代的F1赛场。二八大杠前杠坐媳妇后座驮娃,车把上晃悠着铝制饭盒,活像移动的杂技团。老刘说他当年载着怀孕的媳妇冲坡,嘴里喊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结果把《愚公移山》硬生生背成了“移媳妇”,被工会主席罚抄了二十遍“要奋斗就会有牺牲”。
喇叭裤刚流行那会儿比现在穿汉服还叛逆。百货大楼服装柜台的张阿姨,举着裁缝剪子追着改裤脚的小青年:“资产阶级的歪风邪气!”但等她自己闺女偷偷把劳动布裤子改成微喇款,这位老党员突然就通情达理了:“年轻人要继承革命传统,也要发扬创新精神嘛。”果然辩证法学得好,生活没烦恼。
筒子楼里的“共享经济”比现在纯粹。谁家包饺子必定是全楼改善生活,张家带醋李家拿蒜,王家孩子蹲在走廊数饺子:“1、2、3...28个!妈,刘叔又偷吃咱家俩!”暖气管子成了天然传声筒,东家长西家短顺着铁管子流淌,比现在的微信群还热闹。老周头总说那时候邻里关系是“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
恢复高考那年的复习资料比现在学区房还金贵。知青点的油灯下,泛黄的《数理化自学丛书》在十几双手里传阅,书页上沾着高粱饭的糊嘎巴。王老师说他考前啃了三天窝头配咸菜,进考场前对着主席像宣誓:“不拿下这场战役,我王铁柱誓不为人!”结果考卷上真有一道“铁柱体积”的计算题。
下海潮来临时,国企办公室里的《资本论》突然变成了《松下幸之助传》。车间主任老马白天在厂里讲“抓革命促生产”,晚上蹲夜市卖牛仔裤,遇见同事还要假装系鞋带。直到某天工商局来查摊,他条件反射喊出“同志们跟我冲”,带着整条街的摊贩成功转移——这可能是我听过最硬核的市场经济学了。
如今同学聚会,当年的“铁姑娘”们边跳广场舞边视频带货,老班长的抖音号叫“愚公移山2.0版”。我们这代人就像那款经典的老式手电筒,经历过计划经济电池短缺的窘迫,也见识了市场经济LED的绚烂。酒过三巡总要唱《我们走在大路上》,唱到“向前进!向前进!”时,总有人偷偷把“革命气势不可阻挡”改成“血压血糖不可嚣张”。
小区里的银杏叶黄了又落,老张头依然在修车摊前坚守。共享单车的链条总也修不完,他说这叫“新时代的长征路”。有一回我听见他跟00后小伙儿聊天:“你们现在刷脸支付,我们当年刷语录生活;你们追星打榜,我们当年背老三篇通关。要说奋斗啊……”话音未落,手机响起“支付宝到账50元”——嘿,老爷子用二维码收钱时,动作可比当年打算盘还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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