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竹笋初露尖角时,不过寸许,裹着褐色的外衣,在泥土中蛰伏。它不言不语,只将根系向深处扎去,汲取那看不见的养分。春雨来时,它便一节一节地往上窜,仿佛地底下有什么东西在推着它。
我见过许多竹子。有的长在峭壁上,根须扒着石缝,身子却挺得笔直;有的生在溪畔,终日听着水声,倒也长得青翠;还有的被栽在庭院里,经人修剪,成了观赏的玩意儿。但无论生在何处,竹子总是一样的——先向下扎根,再向上生长。
我独爱老家桃园的竹子,那时老爸栽种的一片竹子,用农家的话说,就是炕大的一片。竹林在桃园的拐角处,为了不影响桃园,老爸也就限制了他的繁殖扩张,面积一直没有突破十个平方,不少的竹根都被村民移植,因为竹子不仅可以观赏,还可以用来绑扫帚扫院子。
记得那年冬天特别冷,积雪压弯了幼竹的腰。我路过竹林时,看见它们弓着背,几乎要贴到地面上去。我想,这下怕是完了。谁知开春雪化,它们竟又一根根弹了起来,比先前还要挺拔些。竹节处还留着被雪压过的痕迹,像是战士的伤疤。
竹子的生长是静默的。它不像桃李,开得喧嚣;也不似杨柳,摆得轻浮。它只是默默地,将每一分力气都用在长高上。有时夜里从竹林边走过,能听见细微的“噼啪”声,那是它在拔节。
最奇的是竹子开花。人说竹子一生只开一次花,开过便死。我未曾亲见,但听老辈人讲,竹花小而白,成串地垂下来,不张扬,却自有一种凛然的气度。开花时,整片竹林都浸在一种肃穆的气氛中,仿佛在进行某种庄严的仪式。
今日身在银川,但我梦见,我又去看那片竹林。粉红的桃花正开得烂漫,层层叠叠缀满枝头,与青翠的竹林相映成趣。新笋破土而出,褐色的尖角顶着晶莹的露珠,在晨光中闪闪发亮。老爸的蜜蜂在花间忙碌,翅膀振动的嗡嗡声与竹叶沙沙的轻响交织成曲。
阳光穿过竹梢,将细碎的光斑洒在松软的泥土上。微风拂过,那些光点便随着竹影轻轻跳跃,仿佛在丈量春天的深度。露珠从笋尖滚落,渗入泥土滋养新生的根系,而桃瓣随风飘旋,为这片竹林添上一抹温柔的亮色。
竹笋终将成为修竹,这是自然之理。让我们一起期待美好的明天!

(文︱木易水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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