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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明是从初二开始偷偷喜欢上木婉清的,那时他坐在木婉清的后面,抬头看黑板的时候,正好看到木婉清的侧脸。木婉清坐在南边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微垂的的侧脸上,鬓边的碎发被风拂得轻颤,耳尖透着淡淡的粉色。闫明看到这些心里莫名地一颤,心里有一种微妙的酥软的幸福。他在心里默默地想:在你身后,关注着你,这就是一种幸福。
闫明是一个有点内向的男孩子,再加上家庭条件不太好,他只是把这种喜欢默默地埋在心里。转眼到了初三毕业的时候,同学们马上都要各奔东西了。这时候同学们都开始在毕业纪念册上写留言、联系方式等。闫明正犹豫着要不要在木婉清的纪念册上留言,他看到了木婉清在自己毕业纪念册上的留言,她的字体娟秀而又工整:即使偶然邂逅,也急忙忙别转脸,不见,不见,在永远的年代,有一个永远的翩翩少年。闫明看到这首诗,只觉得血脉喷张,内心感到一种慌乱的窃喜混杂着一种无措。他一下子明白了木婉清的心思,但他不知道如何回复。几天绞尽脑汁地思考后,他在木婉清的纪念册上留言:以前总害怕偶遇时的慌乱,现在我期盼着转角能遇见——这次我不转脸了。
就这样,两人在毕业后却联系起来了。然而,命运似乎对他们开了个玩笑,两人都没有考上心仪的高中,无奈之下,只能辍学。木婉清选择了在家乡的技校学美发,闫明却背起行囊,前往南方打工。
闫明还不到十八岁,他怀揣着一个小小的梦想,先挣两年钱,等到了十八岁就考驾照,像堂哥一样开私家车。他在南方的一家电子厂工作,因为没有文凭,又没有技术,工资并不高。在这个厂里,闫明没有熟悉的人,第一次离开家,他常常感到孤独和寂寞,好在有木婉清一直陪伴着他,他们通过电话或者微信,分享工作中的点点滴滴,还有对未来美好的憧憬。木婉清在技校学了半年之后,就到县城的发廊里做学徒工,工资也很低,但她想学到更过硬的美发技术。
木婉清有一个大她八岁的哥哥,哥哥也只是初中毕业,也没有什么一技之长。他曾经在南方的工厂里干过,但在哪一个厂呆的时间也不超过半年,不是嫌工资低,就是嫌工作太辛苦。最近他在县城里找到了一个送快递的工作,这才算稳定下来。哥哥已经二十四岁了,也谈了好几个女朋友,但女方不是嫌他县城没房子,就是嫌他工资太低。木婉清的父母咬咬牙,东挪西借,又在银行贷几万块的钱,凑了二十万的首付,给哥哥在县城买了一套房。
有了房子后,哥哥经人介绍谈了一个女朋友。木婉清见过这个女孩,不算漂亮,但打扮得很时尚,做美甲工作的她,每个手指都做了不同造型的美甲。木婉清在内心里默默地感叹:这样漂亮的美甲怎么能干洗衣、做饭一类的粗活呢?不过,哥哥很喜欢这个女孩,父母也很满意。木婉清的哥哥个子不太高,一米七左右。木婉清的母亲一直想找个个子高的儿媳,她看到女孩穿着高跟鞋和儿子一般高,便就相中了这个未来的儿媳。
接下来就是要给哥哥订婚了,当时订婚的彩礼是四万八,听人说这是四平八稳的寓意,另外还要买至少两万元左右的三金。木婉清的母亲扳着手指算这些的时候,她也暗暗地为哥哥着急。因为刚刚买了房,再也不敢向亲戚们张嘴借钱了。为这事,木婉清甚至向闫明张嘴借钱。闫明倒是很爽快,但他说:“我至多给你能凑一万块钱。”木婉清知道闫明的家庭条件,她微笑着说:“多少都行,积少成多嘛。”
为这事母亲愁得茶饭不思,给哥哥介绍朋友的媒婆蔡大妈倒是想出了一个主意。她悠闲地吐着烟圈说:“你有个如花似玉的闺女,还犯啥愁啊?清清也十六七了,不小了,该找个婆家了,想我当年十七岁的时候都当妈了。我手下就有一个挺合适的男孩,比清清大三岁,小伙子长得细高白净,家庭条件还好,城里有房子,这男孩在城里开了个眼镜店,很能挣钱的呀。”木婉清的母亲听了,眼睛一亮,心想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些呢?女儿订了婚,家里不就有钱了吗?
当天晚上,母亲就当着全家的面向木婉清说明了蔡大妈的意思。木婉清惊呆了,她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委屈地说了一句:“你这是卖女儿啊!”就捂着脸跑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她伤心欲绝地倒在床上,她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这样偏向哥哥,却全然不顾及自己的感受,她才刚刚十六岁呀。她一下子想起了闫明,对,她得向母亲表明自己的心思,不能辜负了他。
就在这时母亲轻轻地推门进来,她坐在床边,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肩膀说:“清清,是我说得太着急了,让你没有心理准备。妈这不是没办法了吗?你蔡大妈一说,我看也是个法子。你别不好意思,早晚都得经历这些。”木婉清木然地听着母亲的话,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怨气,单单是因为不好意思吗?母亲完全误解了自己,但要她亲自向母亲说闫明的事,她又不知如何开口。她只是抽噎着对母亲说:“妈,你先出去吧,让我静静!”母亲以为木婉清回心转意了,喜出望外地说:“好,好,妈先出去,你再好想想啊。”
等母亲出去后,木婉清擦干眼泪,拿起了笔,在纸上写下心里话,她要向母亲表达自己的心意,守护自己的爱情。
母亲在第二天早上看到了木婉清送给她的信,她带着好奇,读完了信。看完之后只觉得血“轰“地一下往脸上涌,顿时脸涨得通红。她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女儿的房间,推醒了正在熟睡中的女儿,冲她怒吼道:“我还以为你是不好意思呢,谁知道你竟然自己谈起了恋爱,难怪成绩那么差,你的心思都用到哪里去了?”木婉清想到了这种结果,此刻她显得很平静:“我们是毕业以后才联系的,也是毕业的时候才知道他已经喜欢我了两年。他不像哥哥一样,只知道依赖家里,他很独立,有自己的想法,我也很欣赏他。”母亲眉头紧皱,不等她说完就抢白道:“那好呀,那就给你们先订婚吧。彩礼四万八,至少买两万块钱的三金,衣服两套,最重要的是县城里得有房子。”木婉清冷笑道:“哟,是不是除了衣服是我的,其它的都是给嫂子预备的?妈,你这如意算盘打得真好呀!我们已经商量过了,我们先不订婚,我们不想用任何任何形式束缚着自己。”母亲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几分,她斩钉截铁地说道:“你选择和谁订婚我不管,但一定得订婚,我白养个女儿送给他呀。”“妈,您这不是嫁女儿,您这是卖商品呀!”木婉清也向母亲嚷道。“我不和你吵,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就按规矩办事,也不搞特殊化,订婚人家还有要六万六的呢,寓意六六大顺,你也可以向他要六万六嘛!”母亲用揶揄的口吻说道。木婉清也不想和母亲再争执下去了,但她横下了心,除了闫明,她谁也不嫁。
木婉清为了避免和母亲冲突,就以工作忙为由,借住在朋友家里。一天,她忽然接到了哥哥的电话,哥哥急促地说:“你赶忙来中医院,妈出事了。”木婉清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她在清醒之后匆匆向同事交代了一下,便心急如焚地赶往医院。
到了医院才知道,母亲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正在急救室里进行抢救。木婉清想到了这几天和母亲的冷战,内心里便痉挛般地疼痛。如果母亲有个三长两短,她将一辈子都活在自责中。好在发现及时,母亲转危为安。当她看到母亲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木婉清再也忍不住,扑到床边,握着母亲冰凉的手哭喊道:“妈,您怎么能干傻事呢?您不要我们了吗?以后我听您的话,您让我干什么都行!”泪水顺着木婉清的脸颊流下来,母亲抬手替女儿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声音微弱却满是愧疚:“是我和你爸没本事,让你受委屈了。”母亲的话又让木婉清再次崩溃,她扑倒在床上,呜呜地哭起来。是啊,她该怎么向闫明说呢?
母亲出院后,木婉清在微信上给闫明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她把事情的经过如实地告诉了闫明。最后她无助地写道:“闫明,原谅我,我真的是没有办法选择,你有什么万全之策吗?我没想到,最后毕业留言册上的不见,不见,竟然一语成谶,以后我该怎么面对你呢?”
闫明看到信息后马上给木婉清打来电话,他激动地说:“让我见阿姨一面吧,我想再努力一次,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想阿姨会理解我们的。”木婉清却心如死灰,无奈地说:“别白费事了,没用的,我了解自己的母亲,她用这种决绝的方式,就是让我死心的,如果有缘,我们下辈子再见吧。”木婉清挂断了电话,顺便把电话关机了。后来闫明打电话、发信息,她再也没有回过。
过了几个月,木婉清和蔡大妈介绍的那个男孩林亦辰订婚。林亦辰个子瘦高,长相白净,人显得有些单薄,没有闫明的那种阳刚之气。他对木婉清一见钟情,隔三差五约她去看电影、吃饭,还不定时送花、送礼物,陪她逛街、选衣服。这让木婉清的同事们羡慕不已,都夸她好福气,找到了这样一个温暖的白马王子。木婉清只淡淡地一笑,内心却一阵怅然。林亦辰固然对自己好,但她感觉两个人始终不在一个频道上,每次都是林亦辰主动找话题,木婉清好像不知道和他聊什么。
一年后木婉清按照母亲的意思结婚了,用自己的彩礼钱为哥哥筹备婚礼。婚后的第二年,她有了自己的儿子——林一楠。看着刚刚出生的孩子,木婉清没有油然而生出母爱之情,而是在内心里抗拒这个孩子。婆婆把孩子抱给她,让她给孩子第一次喂奶的时候,她的脸“腾”地红了。甚至在满月之后,木婉清也从不抱孩子上街去玩,她有些害羞,感觉自己还是一个孩子,还没有适应母亲这个角色。
有了孩子之后,家里的琐事越来越多,木婉清没有时间再想闫明。闫明可能已经知道她结婚的消息,没有再主动联系过她。没想到,在木婉清带孩子去打防疫针的时候,在防疫站意外地遇到了闫明。两人四目相对,木婉清有些慌乱无措。闫明却主动地来和他们打招呼,还大方地和林亦辰握手,主动介绍自己和木婉清是同学,夸他们家的男孩儿可爱,还用手轻轻地捏了一下孩子的脸蛋。木婉清发现闫明真的长大成熟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羞涩内向的男孩,生活锻炼了他,也磨砺了他。他比以前更强壮,肩膀也更宽阔,眉宇间没有了以前的自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容不迫的气质。他介绍说,自己在浙江丽水开私家车,如果到浙江去了一定要联系他。
意外重逢,让木婉清平静的生活多了一些波澜。她忍不住想,如果自己和闫明结婚会怎么样呢?会比现在的生活更和谐一些吗?他们是不是有说不完的话?但她很快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把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赶出脑海去。
四年之后,木婉清从同学那里得知闫明也结婚了,那女孩一眼就相中了闫明,彩礼也不要,女孩家里条件好,甚至陪嫁给县城里的一套房子。木婉清在心里暗暗地祝福闫明,希望他一切都如意。
就在一切恢复平静,日趋美好的时候,命运又和木婉清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林亦辰患上了肝癌。仿佛是晴天霹雳,木婉清怎么也不相信老公还不到三十岁,怎么会得这么严重的病呢。后来木婉清还是从邻居口中得知,林亦辰的爷爷曾经也是患肝癌去世的,去世的时候才四十多岁,或许这种病有一定的家族遗传易感性吧。尽管林亦辰勇敢地面对病魔,但一年之后,还是撒手人寰,留下了九岁的儿子和二十七岁的妻子。
闫明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在林亦辰举行葬礼那天早早地赶来了。他郑重地安慰木婉清,让她节哀,保重身体,还有年幼的儿子要照顾。又去安慰林亦辰的父母,主动提出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事,尽管吩咐。葬礼上他忙前忙后,木婉清看到他忙碌的身影,内心里充满了深深的感激。这是一个多么大度又多么敢于担当的男人啊!
斯人已逝,生活还得继续。木婉清让自己的公婆接管了老公的眼镜店,她继续干着理发的老本行。闲暇时她带着儿子去眼镜店帮忙,二老从儿媳和孙子这里得到了心里的慰藉,布满愁云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在林亦辰去世一年之后,木婉清的母亲劝她:“清清啊,你还年轻,趁着年轻再找个伴儿吧。”木婉清摇了摇头,心里暗自想,上天是不是惩罚她,是她负了闫明,所以上天夺走了她的丈夫。
转眼间,三年又过去了,从未和木婉清联系过的闫明竟然打电话给她,约她在一家咖啡店见面。木婉清笑着说:“有什么在电话里说不得,还要约在咖啡馆呢,再说了,人多嘴杂。”闫明这才缓缓说起,他和妻子离婚了,是妻子主动向他提出的。因为这些年闫明一直都在浙江开私家车,妻子觉得,这家不像一个家,她常年独守空房,独自带孩子太辛苦了。闫明为了维护家庭,诚恳又急切地表示自己愿意回来发展,但妻子已经铁定了心。后来好心的邻居告诉他,妻子和新来的物业经理来往频繁,关系暧昧。闫明听后,觉得这样的婚姻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最后闫明深情地说:“清清,余生还很长,让我守护着你可以吗?我爱你的明媚,也爱你的破碎呀。”
木婉清握着听筒,忍不住幸福地啜泣起来,这一切似乎来得太迟了,但终究还是来了。兜兜转转,他们还是走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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