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树叶
五
05
赵秘密看见袁明远的眼睛，那张圆木桌橙色的桌面碗碟之间模模糊糊印着所有人在一百瓦的白炽灯下动乱的影子，她忽然感觉像在过冬，只想呼出一口白汽然后快快睡去。
那其实也只是很短一瞬间的事情，她很快移开视线直到看见父亲面前拿筷子挥舞的手。
父亲一只手紧紧握着，抵在左腿上面。拿筷子的那只手总是不自主地像抽搐似的左右平行摇晃着，有时还指点江山一般指着每道菜，告诉人家这个是茄子那个是猪肉。
像是点读机。赵秘密抿住嘴想笑，那只父亲拿筷子的手忽然夹住一块鸭腿，念叨了鸭腿的名字就要往她碗里送。
那笑一下就没了。她端起碗几乎扣在脸上拼命扒拉饭，透过碗边缘看到那只手还在空气中滞留着不过没有再左右挥舞。
其他人又都开始笑了，开始说这说那，接着一堆人拿起酒杯都朝赵秘密看。
于是，她马上把碗放在桌上，拿起酒杯在对着面前不知道什么东西停顿了一下，接着一口气喝下了剩下的白酒，从嗓子一直到胃里面都感到一股暖流。
赵秘密于是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跟所有人说了声自己吃好了便赶紧跑出那间房。
回到自己屋里面，赵秘密本来想坐在床边，可是肚子却填得很慢，几乎坐不下去，只好整个人斜趴在被子上面。
脸贴着被子呼吸到一股酒混合了食物的味道，刚一闻到就感觉浑身的毛孔就缩在一起了。
屋子外面从雨的缝隙里争先恐后追随着的风也在床边停了下来，又沉默又冷淡。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到“废弃”，可能是因为刚才又一次注意到掉漆的床腿。
这个时候，她赶紧把周围的被子都抓起来要把脸和头都蒙起来。她也在空气中挥舞着手，大概遗传就这样无可抗拒。
头发很快就散开，在被子上，脸上，嘴角和眼角。
她于是用手把它们抓得更乱，索性把头发混合着被子混合着翻滚的身子全都搅和在一起，就像搅和一桶墨水。
因为她想到了“废弃”和掉了漆的床脚，她很快就感到情绪随着血液传递到了所有神经末梢。
喉咙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干渴到咽下口水也毫无用处，每口呼吸都使情况更加糟糕。
但她不想动弹。她不再动弹了，就只趴在那，眼睛看着被子的褶皱像仔细体会上帝眼中的群山。
鼻子里酒的气息不停来回于几撮头发，她产生一种恶心的感觉。
她想要打嗝，并且试图控制胃的运动。好像能感觉到气泡要经过食道到达喉部，气泡里又好像混合了什么使得意识不到的肌肉群在施力与不施力之间犹疑不决。
最后，她还是用手撑起了身子，站在了地上。
就那么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到打开的行李箱跟前收拾起了行李。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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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树叶 理想主义与虚无主义抱持者
这是我作为业余写作者跃跃欲试想成为职业作家的倒数第1080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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