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学过一首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自由的价值可见一斑。
只是那时我太小,要说对此有所领悟,不如说困惑更多一些。
生命当然是最重要的,这个不需别人教,天生就知道,本能;至于爱情嘛,那时不兴这字眼,尤其是在农村,尤其是对一个稚嫩的孩子,大体模糊地知道好像有这么回事儿,已是彼时的我理解的极限了;至于自由,在诗人的心里位置竟然如此之高,地位竟然如此重要,甚至超过了生命!这样的逻辑,是严重不符合年幼的我的认知的,因此除了在我的脑袋瓜里留下一长串大大的问号,就是大大的钦佩了——这人真有勇气!这么宝贵的生命说抛就抛了,这要放我身上,我可不敢!也舍不得!
我脑中回想着儿时的这段经历与心路,眼中是一盆被红绸带缚了,十几根大叶子齐齐歪在一边的对红。
是的,对红是一种花。
成对开放,花橙红色,故名对红。
此时我眼前的这盆对红,花期已过,花茎都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叶子,深绿浅绿地错落着被捆在一起。
只是,那绑缚着它的红绸,火火的正红色,比对红花开时的橙红还要热烈明艳,配了对红叶子那生机勃勃的绿,还真是怪好看的。
红配绿这种搭配,用东北话说,含蓄一点儿,叫做“土”,直接一点儿,叫做“山炮”——大体意思,是丑到家,土到爆了。
能把如此丑到家土到爆的颜色搭配生生令人看出了协调与美艳的,也不知是源于这株植物的生命力量,还是说我的眼神已经在奔向老大妈审美的路上,一骑绝尘了。
若是后者,那可恐怖了。
不过,比这更让我担忧的,是眼前这盆对红的状态。
美则美矣,就是,状态不对。
因为,它的叶子,有几片已经变得萎黄,而另有几片,正在变黄的路上——顺着叶脉的方向,一长条土黄色从根部直达叶梢,像是烟民指甲上被熏出来的一条纹路,显而易见的不健康。在这盛夏的季节,在这十几片原本清一色绿色且蓬勃浓茂的对红叶子丛中,显得格格不入。
“都怪我,绑了你。”我在心里自言自语。
“不过你也不对”,我继续想着,“谁让你开了花后,就像得了功劳一样,把肥硕的叶子铺铺拉拉地铺了满地。”我想着对红当时那“傲娇”的样子,如果对红会发声,估计当时的它会像那爱炫耀的老母鸡下了蛋后满院子咯咯哒哒一样,把它开了花的“喜讯”宣传得人尽皆知;如果对红是个人,那么当时的它很可能会像葛优一样歪躺在沙发上,一脸得意还有点傲慢地等着人来恭喜它,夸赞它,最好能恭维恭维它。尽管,号称“对红”的它,叶子长得那么油绿,开出的却是独一只,单红。
我一边解下柔软的红绸带,十几片叶子顿时松散开来。小心地摘去几片黄黄的叶子,它们早已萎蔫,没有丝毫筋骨地耷拉在我的指尖。我将它们折叠轻放在对红的脚边,也算是叶落归根,反哺于亲了。
被绑缚的对红,它的生命力尚且一点一点流失。何况人呢?
不自由,毋宁死。
几天后,对红再次支棱蓬勃了起来,两三片之前就已经开始变黄的叶子,正渐渐低下头,而几片嫩绿的新叶,正高高长起,不再是铺向盆边的地面,而是朝着屋顶的方向。
它,这株对红,在重获自由后,也重获了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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