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很早以前我就看过儿童版的《小妇人》,似乎是和安徒生童话一起买的,里面配有插图,情节大概就是那个大家耳熟能详的一段。
贫苦但是乐观的四姐妹在母亲去看生病的父亲出门在外的时候,为了能够帮助父母而各自做了力所能及的事,其中的高潮就是二姐乔卖掉了自己美丽的红发。儿童版的教育意义和赞扬的对象太明显了,只要看过故事的人,基本都会被乔感动从而喜欢上她的吧。我一直都认为她是个性格比较像男孩子比较大大咧咧但是内心又细腻的人。
但是完整版的故事添加了许多细节,乔实际上并不是讨我喜欢的那种类型。事实上,乔暴躁易怒,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为了让自己符合心中自由的男孩的形象,她故意做出了许多不拘礼节的行为,比如使用粗野的说话方式和不修边幅。也正是这些行为让她没有获得去巴黎的资格。当然乔一直都是个好女孩,她善良多情,敏感细腻,也拥有一颗无私的心。不过在我看来,乔没有什么理由需要故意将自己扮作一个男孩,为了维持自己的愿望而做出不符合自己内心的行为,在我看来她并不够坦率。当然这有可能是作者的功力问题,她并没有想到要完善乔这个形象,或者她由于对自己的经历太过于熟悉而一时疏忽默认了读者也知道相关的情况。
也许是因为女作家的原因,整本书的道德气息实在是太严重了,道德品行端正几乎都可以说是全书的主题了。就算说这是一本教你怎么做一位规范女性的书似乎也不为过。作者似乎有意要摆脱现实世界的约束,从而创造了乔这个人物,但她又没办法脱离世俗观念里的道德观念,每当出现了一丝叛逆,作者又努力地使自己笔下的人物为了某一个道德规范而献身,比如梅格。
梅格在开始的时候其实非常的讨人喜欢。她美丽动人,生在贫穷的环境但是却有一颗想要成为小姐的心,而她向往富贵的动机又十分单纯——女孩子的爱美之心,她希望自己也能穿着美丽的衣服去参加舞会。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马奇家曾经是富裕的,曾经的阔绰生活还留在梅格的心中。她时常感受到自己的窘迫和朋友们的光鲜,为此感到悲伤。梅格的可爱之处在于她是如此的向往另一个世界,但没有任由自己的黑暗情绪发展下去而是试图通过一系列有点可笑的举动改善自己的处境。爱美之心和向往富裕都没有任何过错,对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来说,为了美丽做出任何举动都是合乎情理的。但是作者似乎为了竖立一个爱情比金钱更重要的道德形象,生生的毁掉了至今为止描写丰满的梅格,生硬地让她爱上了一个贫穷的家庭教师。强行利用突如其来爱情将梅格热爱虚荣的这种性格抹掉了,然后顺理成章地建立起一个道德模范。但是本来拥有复杂性格的梅格就此失去了光彩,变成了一个贤妻良母影子的梅格从此与芸芸众生再也没什么不同。尽管婚后的梅格又发生了一些小插曲,但是作者很快地再次让她变为了平面的影子,此后在我的印象里,梅格再也没有活过来了。
说到婚姻,乔和劳伦斯的爱情戏码是我最无法理解的,只能说是出于作者的私心吧。他们从小到大都待在一起,彼此之间都是最最亲密的朋友,劳伦斯对乔产生爱情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乔由于自己的心理问题始终没有爱上过劳伦斯,或者说得更加正确一点,她始终害怕接受劳伦斯也并不奇怪。可怕的在于,作者铺垫了那么久的爱情,如此深厚的爱情,竟然就在短短的时间内被艾米平息了。在被乔拒绝之后的劳伦斯遇到了艾米,之后慢慢地被艾米占据了内心。从小开始的爱情是这么不堪一击的么,只能说作者又一次为了竖立一个范本而放弃了真实。对于乔和劳伦斯之间的爱情,作者给出的答案是两个性格倔强的人结婚是不会幸福的,然后为了贯彻这一说法,作者将一直深爱着乔的劳伦斯指给了熟悉上流社会的温婉可人的淑女艾米。而乔则出于某种莫名的心理始终不愿接受劳伦斯,本来这种心理是很值得玩味的,但是作者再一次抹杀了它。不管最后乔的婚事是不是迫于读者的压力,在最后的描写看来,只能得出一个糟糕印象。那就是乔在劳伦斯和艾米结婚以后感到自己的孤独寂寞,极度渴望家庭的温暖,在这种情况下她想到了大她许多的教授,并且把自己寂寞的心用来思念这个唯一合适做自己丈夫的人选。实在是太糟糕了,不仅违背了乔一直以来的叛逆形象,而且让人弄不明白,既然乔是愿意嫁人的,那么为什么不嫁给一直深爱自己而自己也并不讨厌的劳伦斯呢?一定要在劳伦斯结婚以后去思念一个遥远的教授,并且在教授出现的时刻就爱上了他。
至于其他人,贝思除了会弹钢琴,曾经和劳伦斯祖父稍有交集以外,基本上就是个遥远的影子,艾米从哭哭啼啼的小孩一跃而成为淑女的情节太奇怪了,感觉就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基本上也就是影子罢了。而四姐妹的母亲,她就是道德本身,道德规范本身化做母亲这一形态出现在故事里。一旦四姐妹有机会成为光芒四射的了不起的人时,她就会跳出来用母性的光辉约束四姐妹,禁止她们发展自己的个性,阻止她们成为自己,强迫她们成为一个影子。
《小妇人》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一个严守妇道的妇女写的劝诫女性不要偏离妇道的说教书,其中的温馨幸福都是为了遵守道德这个目的而展现出来的,就像是在说,看吧,只要遵守道德,即使贫穷也可以过得很幸福。但它又不像同样是描写道德的简·奥斯汀的书那样深刻。
尽管其中有无数闪光点,有无数让它跻身上流的可能性,但说到底它只不过是一个影子而已。能让它流传下来的原因,大概就是它那模糊的遥远的幸福的剪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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