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庄王第一

吾以其近近而远远，亲亲而疏疏也，亦知其贵贵而贱贱，重重而轻轻也。有知其厚厚而薄薄，善善而恶恶也，有知其阳阳而阴阴，白白而黑黑也。

是故于外，道而不显；于内，讳而不隐。于尊亦然，于贤亦然。此其别内外，差贤不肖而等尊卑也。义不讪上，智不危身。故远者以义讳，近者以智畏。畏与义兼，则世愈近而言愈谨矣。此定、哀之所以微其辞。以故用则天下平，不用则安其身，《春秋》之道也。

《春秋》之道，奉天而法古。

虽有知心，不览先王，不能平天下。然则先王之遗道，亦天下之规矩六律已。故圣者法天，贤者法圣，此其大数也。得大数而治，失大数而乱，此治乱之分也。所闻天下无二道，故圣人异治同理也。

《春秋》之于世事也，善复古，讥易常，欲其法先王也。

受命于天，易姓更王，非继前王而王也，若一因前制，修故业，而无有所改，是与继前王而王者无以别。受命之君，天之所大显也；事父者承意，事君者仪志，事天亦然；今天大显己，物袭所代，而率与同，则不显不明，非天志，故必徙居处，更称号，改正朔，易服色者，无他焉，不敢不顺天志，而明自显也。若夫大纲，人伦道理，政治教化，习俗文义尽如故，亦何改哉！故王者有改制之名，无易道之实。

问者曰：物改而天授，显矣，其必更作乐，何也？曰：乐异乎是，制为应天改之，乐为应人作之，彼之所受命者，必民之所同乐也。是故大改制于初，所以明天命也；更作乐于终，所以见天功也。

作乐之法，必反本之所乐，所乐不同事，乐安得不世异！

正朔服色之改，受命应天，制礼作乐之异，人心之动也，二者离而复合，所为一也。

大意：

1，《春秋》这本历史书写得很好，它告诉人们对亲近的人要友好，对疏远的人要冷漠，对尊贵的人要敬重，对卑贱的人要鄙视，对好人要好，对坏人要坏，对朋友要像春天般温暖，对敌人要像冬天般无情。

2，《春秋》是聪明人写的书，对外人做的坏事，虽然写了但又不明显，一般人看不出来。对自己人做的坏事，不写但是又有所表示，不指出表示在哪你绝对看不出来。对待尊贵的人和贤人做的坏事，也不写但又有所表示。这个用来区分自己人和外人，分清尊卑等级特别有用。讲义气的人不会诽谤上级，有智慧的人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对于年代久远的坏事，以道义的名义来避开不写，对于近期的事情，害怕有人报复也不写，这是一种智慧。从道义和人身安全来看，越是离得近的事情，说话越要谨小慎微。写作风格要看起来没写，其实又写了，而且全都是能抢占道德制高点的大道理，不跟你讲你又看不出写在哪里，这个就叫做春秋笔法，也叫微言大义。这样做的话，如果有功劳就要占，有锅绝对不背。这就是《春秋》之道。

3，《春秋》之道是奉天命行事，具体来讲是指效法古代圣王。再聪明的人，不学习先王之道，也不中用。先王留传下来的方略，就是天条。圣人效法上天，贤人效法圣人，这是基本法则。遵循这个法则天下就治理得好，否则就会天下大乱。治理天下的方法不同，但是道理只有一个。

4，《春秋》提倡复古，反对改革，主张学习先王之道。

5，如果新朝代建立，还使用旧朝代的都城，旧朝代的衣服颜色，旧朝代的音乐，这样与旧朝代有什么分别？必须换个都城，换衣服颜色，换音乐，改掉这些表面功夫叫做改制，这是顺应天命。但是人伦道理，政治教化，文字习俗这些不能改，这些是属于先王之道的范畴。制必须要改，但先王之道绝不能改。

6，新朝建立后，把国家建设得好，要以给民众带来快乐的名义编一些音乐来歌颂。因为新朝是顺应天命建立的，其实也是在歌颂老天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