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章之前，我想先说明我不否认这个世界有光明存在。正视阴影，我们才能更好地拥抱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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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起落叶好过冬》里《林肯与李将军》一节中说：“民主一旦完成，也就意味着传统的政治家，statesman，转变成民主政治下的politician，现代政治家和政客。在古典共和政治的时代，特别强调政治家的道德水准；在现代民主政治的时代，这种对个人道德的强调不仅是一种奢侈，而且失去了现实的操作意义。古典共和政治诉诸于道德，现代民主政治则诉诸于制度。”
这段话林达想要表达的意思是说从林肯开始，美国人更加现实了。古典共和政治时代，我们对领导者有很高的要求，我们期待他德高望重，期待他有很高的品质。但是从林肯开始，我们放弃这样的期待，而把希望转向制度。
从某个角度上说，我觉得中华民族是个不容易自省的民族，从“萧规曹随”这个历史典故就可以看出，我们习惯于向过去诉求，依赖于过去的生活方式和长时间形成的生活的观念。在大洋彼岸的美国，经过启蒙运动熏陶的人们在他们第16任总统林肯身上明白人性是靠不住的，还是需要制度来规范，但是我华夏一直到建立中华民国的孙中山这里，还是败于对统治者的美好期待。
不光是领导者和统治者，到了现代社会，面对教师这样一个特殊的职业和群体，我们也遇到了同样的困境。在中国传统的社会里，我们印象中的教师是韩愈那样的“传道授业解惑者”，是宋濂那样的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写序鼓励东阳马生，或者是孔子那样的有教无类，在爱徒颜回去世时恸哭。
但是现在的教师，他们面临的处境不得不说有些尴尬。
在2017年的上半年，一本书刷遍朋友圈，一个人的名字被大家熟知。这本书叫《房思琪的初恋乐园》，这个人是台湾女作家林奕含。按照她采访时所说，这本书是她自传体的小说，被华丽词章遮掩下的，是她所经历的一部分真实。书里的房思琪因为童年被长时间被老师性侵，再加上好朋友的不理解，家人的不闻不问和自己的不愿意说出的自尊心，导致整个人在故事的最后彻底崩溃，成为了一个人见人怜，神志不清的疯子。而作为这本书作者的林奕含，则选择了在书稿完成之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件事的发生，还有微博上时不时爆出的各种丑闻，共同构成了“老师”这一形象的另一种面孔。这一面孔能够迷惑众人，有两个不可或缺的条件，其一是中国师道的传统把老师放在了一个很高的位置上，其二由这个传统的影响，很多中国缺乏性教育的女生对老师的崇拜可能会转化成不成熟的爱慕。
上学期参加了一个《红楼梦》舞台剧的剧组，里面有很多长相好看，气质优雅的女生。在等待其它演员陆续就位的时候，大家就会聊自己喜欢的老师。也就是那一次，我清醒地认识到了老师在社会上所能起到的作用虽然不及父母，没有办法扭转原生家庭的一些影响，但是这个作用依然不能被小觑。有一个女孩子说她最后学习了历史专业，就是因为她很喜欢他们的历史老师。当时班里的同学“知道”她的这份心思，甚至开老师和她的玩笑。无独有偶，另一个女孩子也说道自己曾经非常迷恋高中时期的年级主任，觉得他这个年级的男人最有成熟的魅力。这个时候，我们似乎只能期待老师的道德水平不至于低到和《房思琪的初恋乐园》里的李国华老师一样变态，不然这些高中时期情窦初开的少女们，就会是另一个隐含在人群中的“房思琪”。
其实老师所面临的尴尬还不远远如此。如果说以上的情况只是针对少部分老师，那下面的情况可能是每一位老师都面临的困境。老师是一个很特别的词汇，他和“姐姐”、“妈妈”这些词汇一样是有温度的。不同于“工人”、“作家”或者是“律师”，老师这个词汇不光是一个代表职业的名词，更重要的是他代表了一个人成长过程中不可缺少的一个角色，他是一种重要的身份。这就让社会期待可以在老师身上看到人性光辉的一面。我们理想中的老师穿着朴素，他们为了教书呕心沥血，为了孩子的成长夜不能寐。他们是李商隐诗句里的“春蚕到死丝方尽”，是需要“蜡炬成灰泪始干”的。也就是说，这个角色最灿烂的面貌是毁灭性的，就好像一个人在一种行为方式里面熬到死去，他还得乐此不疲。然而我们往往忽略了褪去老师这层或合适或不合适的外衣以后，这些被叫做老师的人，他们也是人。他们有自己的家庭，他们需要“老师”这个非典型职业给他们能够养家糊口的工资。
记得年轻的时候，有三件事让我觉得难过，一件是老师抱怨不想上班，一件事是老师念错字还不承认，另一件事就是老师在看自习的时候被同样是老师的丈夫叫走，去领工资。不光是我，我想我们中的大多数都对于老师这个职业依然有一种不依不饶的精神洁癖。
但是我觉得，这样的“偏见”或者是“精神洁癖”的存在，只会让我们和老师之间的关系慢慢演变成中国的医患关系那样糟糕的程度。在《扫起落叶好过冬》林达的表述中，美国的政客找到了自己的定位，民众对此也有清醒的认识：
“美国就在那个时刻完成了古典共和政治到现代民主政治的转变，这是一种历史进步。从此以后，民众眼睛里的政治家，不再有statesman，而全部是politician了。他们不再要求站出来竞选的人都是华盛顿总统、杰弗逊总统那样的绅士，他们不再奢求德高望重。他们也不再相信这些政治家的演讲都是实话，都是心里话，他们用怀疑的眼光来看待台上的人。他们知道，这些人说话有可能言不由衷，有可能避重就轻，有可能纯粹是为了选票而一时献媚于民众，欺瞒民众。但成熟民主制度下的民众，也不会因此而对制度失望。他们知道，避免政客为祸，只能依靠反对派的平衡，依靠开放的积极的新闻监督，依靠启蒙了的民众自己。他们知道，人是靠不住的，只能依靠健康的制度。”
那么，在新的时期，在新的历史背景下，老师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应该在历史中有一个怎样的定位呢？
（仅以此文警示有志于成为教师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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