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背锅侠”的“恋爱脑”
一方面,爱情正在和各种当代议题缠绕,承担着人们的价值期待;
当代稀缺的价值观
“恋爱脑”被定义为一种爱情至上的思维模式。
从骑士文学产生“浪漫爱”这个概念以来,人们习惯将陷入爱情描绘为带有某种“堕落”感的事情。作家马尔克斯在《霍乱时期的爱情》一书中,将恋爱关系中的人们比作陷入流行病毒中的病人;比如人们用“坠入爱河”“患上相思病”来形容恋爱中的人……这些比喻暗含着人们对于爱情的感受:它不由自主,同时具有一定的危险性。
爱情一度成为人们实现自我、反抗现实的武器。
所谓的“恋爱脑”包括一些特质:容易带来自我沉浸式的表演,让人出现幻想。
这种幻觉和社会学家所提出的恋爱中的“积极错觉”有关——相爱的人常常精心编织一个虚构的故事,放大伴侣的优点或将缺点减至最少。但与此同时,“恋爱脑”的背后依旧是一种值得被正视的单纯和天真,因为它能让人感受到生命的真实和鲜活。
爱上一个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从‘得失’的惯性转换到‘真假’。我们从小就习惯于得失,类似在幼儿园里老师表扬你好,你就表现得更好。但是一旦进入真假就不同了。哪怕人人说我不好,我也要坚持,因为这是我的‘真’。而爱情本身,就是个真假范畴,不是得失范畴,不是靠打分来计算的……希望大家宁可做一个‘恋爱脑’,也不要做‘功利脑’‘内卷脑’‘心机脑’。”
与爱情相关的痛苦有很多层面。
首先是“他者性”的痛苦。爱情的发生必然拥有一个投射的、朝向的对象,而他者是不可控的,比如你的爱未必能换来对等的爱。
其次是“扰乱性”的痛苦。它的反面是“稳定性”。这意味着爱的内在是难以持续的,是时刻变化的。“扰乱性”的痛苦在现实中常常表现为对安全感的诉求。人们害怕失去,也害怕被背叛。在恋爱里,有时候你觉得自己被抛弃,有时候你又感到自己被捡回来。
第三类是“主体性”的痛苦。比如在恋爱中被贬低、感受不到价值,担心在恋爱中丧失了独立性、自主性,感受到自己的脆弱。
那些多维度的恐慌,正在被一刀切式地转换为对于爱情的恐慌。因此,对于“拒绝恋爱脑”的期待,更像一种“拒绝恋爱中的痛苦”的期待。但痛苦真的可以被如此轻易地避免吗?
心理学家总是不停地告诉你要爱自己、提升自己,仿佛如此才是获得幸福的唯一途径。但现实是,这些口号植入大脑,被消费主义所利用,把“做更好的自己”自然地转化为健身、旅行、医美、付费课程。
“恋爱脑”和“做自己”并不相悖
一个重要的问题是:拒绝“恋爱脑”,就意味着可以保持真正的自我了吗?
当你拒绝了“爱情至上”的价值后,那个臆想中的自我或许正在被另一些事物侵蚀。
在铺天盖地的关于“做自己”的号召中,人们似乎总认为自我是天然存在的,而现实往往是,当你拒绝了“爱情至上”的价值后,那个臆想中的自我或许正在被另一些事物侵蚀:它可能是一份“996”的工作,可能是房贷、车贷,甚至可能是名为“自我实现”的虚幻目标。
而同时出现的,却是这个时代对于主体性的过度崇拜,对于“必须树立一个强大自我”的迷思。主流叙事建构出标准化的你:你被告知要找到独立、强大的自我,因此你的爱情也不可以脆弱不堪;你不能过度牺牲,爱情中的你必须是完整的、经得起道德审视的,否则你的自我就被损害了。
但很多时刻,人们只会痛苦地发现,大多时候那个期待中理所当然的“完整自我”并不存在。
“导致爱情危机的不仅仅是对他者的选择增多,也是他者本身的消亡。”接受并信任他者的存在,真实的爱才有发生的可能,当人们承认自我的脆弱,便能接受爱情的脆弱。
成为“恋爱脑”可能会被鄙视,而好的爱情,或许真的需要那么一丝不怕被鄙视的孤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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