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我待在精神病院,清晰记得院里唯一的强制要求是,外出需家属陪同。上午打点滴时,医护人员允许你腾出手做任何想做的事情,而下午医护人员则鼓励你外出,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可以去想去的任何地方。即便在精神病院,也能自由地控制身体的行动和寻找精神的需要,回过头看,我由衷庆幸当年待在了一个开放而人性的环境接受治疗。
我从未想过学校较于精神病院,能做出更为苛刻乃至近乎病态的强制要求。“学生必须遵守学校相关规定,剪统一标准短发,否则将被赶出学校”。看到这种“敢为天下先”的荒谬行径,我的第一感受是:学校有病。
有这么一个故事。某天,流水生产线上的产品问工人,为什么要把我们制造的一模一样。工人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可以省去你的不必要程序,帮你发挥最大优势,那样你便能够心无旁骛地做最好的自己,我所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可人终归是人。人之所以为人,首先他得是一个人,其次才能做一个人。一个教育机构,甚至可称作服务机构,不殚精竭虑地在教学方式和质量上下功夫,反而在管理上别出心裁,花里胡哨的背后充斥着毫无逻辑愚昧认知,古代的“裹脚”虽已不复存在,但学校活生生地演绎了现代版的“裹头”。
教育离不开管理,管理也无法替代教育。教育和管理本是两位一体,应当融合进行。一味地希冀通过畸形管理抵制学生本身,如此自以为是的做法,得到的效果只会适得其反。此事让人浮想联翩,产生校方与理发店利益挂钩的嫌疑,无中生有着实拜学校所赐。
教育不了学生的思想,就去管理学生的行为,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暴力。我更愿意把此事定义为学校对学生主体的侵犯,学生连选择发型的权利都丧失殆尽,不知如此“教育”要教什么。不容置喙的事实是,剪什么头发,做什么发型,留多长头发,那是学生的私事,跟学校有什么关系。
平心而论,想必学校老师在心中站反对行列者也不在少数,老师的确不该成为大众口诛笔伐的对象,他们只能无可奈何地根据领导的意志执行决定。“领导”二字的意蕴早已超越所有同类词汇,其内涵之丰富,外延之众多,简直是任何缘由的专有名词。
社会上总有那么一群人,他们自己不做,却见不得别人好。每个人都有封闭自我认知的权利,他们却经常在自我否定的同时,耀武扬威地展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啊”。这些人一旦拥有权利,便会始终保持拔剑弩张的姿态,排场和阵容纵然不能使大众满意,但却深得领导欢心。难怪社会上多形式主义和面子工程,而少实际主义和生活工程。
厌倦了对教育本身的探讨,至少中国现行的教育没有那么“脆弱”。卢梭、裴斯泰洛齐、蒙台梭利、福禄贝尔、皮亚杰、苏霍姆林斯基、杜威、陶行知、晏阳初等人所提的数不胜数的教育理念,至今大都不依旧无法推行?与其说是厌倦,不如说是失望,甚至是坐过山车般的绝望。过山车终会停止,改变不了大环境,在改变自己之前,不妨先尝试改变小环境。
社会文明程度的衡量标准之一在于,是否能够提供并保障公民拥有更多自由选择的权利。如此剪头,剪掉的何止是头发?而且,除了监狱和寺庙,仿佛再也找不出其他类似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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