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筱起初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北京,她在夜里偷偷抹过好几次眼泪,不知道是因为委屈还是因为念家,她都没有告诉过父亲——其实爸爸,我多么希望我可以回到小时候,可以无拘无束的依赖你,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之间会变成这样,就连一句“我好想你”都无法开口。
日复一日的生活趋向了谢筱的二十二岁,在北京念书的四年也不知不觉的结束了。谢筱似乎早就规划好往后要在北京发展,而父亲似乎也早就预料到谢筱不会永远待在自己身边。
在搬离宿舍行李去北京出租房的路上,谢筱的父亲早已在出租房内帮助布置。谢筱的母亲早在两年前就已改嫁,但她还是带着哥哥和弟弟过来北京一趟看望谢筱,哥哥在广州的一家公司当上了副经理,而弟弟刚开始高一生活,一切看起来似乎都不错。一家人再次团聚也许是送给谢筱最好的毕业礼物。
谢筱搬运完行李便匆匆去了一趟人民市场,她挑着新鲜的水果、嫩滑的海虾、爽口的汽水……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像过节这般丰盛的准备一桌子佳肴了。
一切购置稳妥时,谢筱穿过人民市场的最外围长廊服装街,她注意到有件红白色的波点裙挂在其中一间服装店的墙沿角落,幽暗的蜡黄灯光洒在裙摆上,像翻阅陈年旧事般的色调唤起了谢筱儿时的记忆,这显然是过时的款式才会被店家悬挂在这不起眼的角落里。但之所以会被悬挂着,也许也是因为它在等待着一位愿意把这搁置已久的过气波点裙趁早买去。
所幸,它遇到了谢筱。
连砍价都未考虑,谢筱将这条红白色的波点裙毫不犹豫的买了回去。在返回出租房的车途中,这些琐碎的往昔旧事像触了谢筱的泪腺,她望着车窗呆滞了好一会儿,终于在泪珠滚落到下巴以下的脖颈处,谢筱才意识到抬手擦掉泪水。
谢筱的母亲开始忙活起来,她把谢筱刚刚买回来的菜品烹饪出一股独特的香味,那是在几年前的饭桌上才出现过的味道。谢筱回到房间换上了刚刚买下的红白波点裙,她对着镜子转了个圈,荡起的裙摆反而让成熟的谢筱开始透露出了一丝俏皮。
饭桌上热乎的饭菜冒着热气,弟弟向谢筱暴露哥哥在家里的嗅事,还津津有味的爆料哥哥喜欢的女孩子是如何如何,母亲夹着菜品往谢筱的饭碗里送,父亲也难得撮上一小口白酒下肚,哥哥送了谢筱一台笔记本电脑,提前祝愿她往后发展顺意。曾经的沉寂,在这一刻终于不再成立。
“筱筱,你眼睛怎么红红的,诶你怎么哭了?”
谢筱一捏自己发红的鼻尖,她站起身来冲着全家人转了一圈,“你们看,我穿这个裙子好不好看?”
父亲的神情有些慌乱,他赶忙打着安慰的口吻道:“好看啊,怎么会不好看呢?哎你这是哭啥嘛你说。”
谢筱回到饭桌前像个孩子一样哭闹了起来,“既然好看的话,那我们家怎么变成这样了。”
谢筱的父母开始意识到这句话的份量,一丝沉默的气息再次弥漫,谢筱不希望这样。她继续开口道:“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咱们继续吃,以后大家都会好的,爸爸会好,妈妈会好,哥哥弟弟会好,我也会好的,都会好的。”
谢筱在那天全家团聚的晚上喝了个不醉方休,简直像个闹事的小鬼,她说了大概多少句连她自己都记不清的话语,她一直说着:
“我们家会好的……都会好的……”
我轻描淡写的几年,却是某些人真实残留在青春里的不幸。
有些愧疚无法弥补一辈子的伤害,有些纯真再怎么努力也不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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