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柒柒的世界

暖柒

路过柒柒的世界

文/胡美云

柒柒作为一只其貌不扬的小土猫，其实，在许多时候都是不合格的。它胆小如鼠，害怕所有陌生的响动，尤其怕生人。走出家门就完全没有了安全感，偶尔一两次新奇的离家出走，皆以怂怂地蜷缩于门前巷子的石缝中等我们将它解救回家而告终。

大丫头说，柒柒如此地缺少安全感，应该缘起于它出生不久就被从远远的石码于天黑时车载至龙池，那一个小时暗黑中的颠簸肯定在它幼小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关于遗弃，而留下的恐慌的影子。以少年的角度这样解读柒柒的胆怯，竟是如此合情合理。于是，我们怜起柒柒来也就更是心安理得了。我们纵容着它将一只小土猫的本性一点一点地丢失，忽略着它作为一只猫的事实。却不知这样的过度圈养，其实也衍生了柒柒作为一只猫的寂寞。

柒柒的寂寞是属于一只独居久了的猫所特有的。无论是它看似自由自在地行走在家在我们身边时，还是偶尔偷溜出家门时与外面那些小野猫们毫无意义地四目对视中。

我曾在某个寂寂无聊的周末午后三点多时，守着半室慵懒的阳光，静静地看着柒柒如何将一只从角落窥探着阳光的蟑螂玩死的整个过程，看着无数次从猫爪下逃得一线生机的蟑螂，最后一次四脚朝天（如果蟑螂是四只脚的话）时的奄奄一息和放弃生望的垂死挣扎，柒柒看着那只将死的蟑螂，玻璃珠一样透明的眼一点一点地从初时的热烈慢慢地暗淡着，那开始的兴致勃勃渐渐地消逝。最后，连动也不想动了，守着已了无生机的蟑螂索然无味而落寂地坐着，偶尔，伸出小小的舌头舔一舔尾巴上的毛。那一刻，柒柒的眼神，找不到任何焦点。

忽地，便莫名哀伤起来。其实，那日的阳光还算灿烂，窗外也偶有鸟掠过，留下几声清脆的叫声。

然后，我开始用手机百度，知道猫龄已经一岁半的柒柒，在人的世界里不过正是十几岁的青春少年时。十几岁青春少年的柒柒，如若放养于野，它原本的样子应该是怎样的呢？会和阳光一起跳跃，会在一次次的捕鼠行动中成就作为一只猫的自豪……

想起有一次晚上做的梦来，竟梦见柒柒吃了死老鼠，大丫头捧它于手心，我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它，圆圆的水晶般的眼睛一点一点暗下去，体温消失，身体疆硬。悲伤弥漫而至。

原来，那个一直没有忘记柒柒有着猫的天性的是我。所以用一场梦，用它的天性耘酿了一场她的离开。悲壮的离开胜于寂寂无聊的老去。柒柒的世界里，我们注定只是一场热闹的路过。

尤记醒来后，依然空落落的心，急急地站到二楼的楼梯口喊着柒柒，语气里有说多还未从梦里醒来的不确定。小丫头随口催促：妈妈，快准备下上班去吧，柒柒一定是到三楼去抓鸟加餐了。

我一直只当作是自己左右了柒柒的生活，其实到头来，却原来是自己被柒柒左右了心情。世间的事大多有着这样的始料不及。最后都成了无可奈何。我还在叹息着。五年级的小女儿受不得我这中年人的多愁善感与莫名其妙的沉重了，她站起来，拿了一个姐姐之前买的逗猫棒，模拟着柒柒的快乐。

三楼的柒柒，许是久未守到心期的鸟儿不耐烦再等了，许是听到了小丫头的快乐招唤，轻灵的身子借着楼梯一步一步跳跃到了跟前。琉璃般的小眼睛里竟是有了些撒娇，有了些欢娱。

“妈妈，妈妈，你看吧，我就说柒柒肯定是到三楼守着鸟儿准备加餐去了。”小丫头拿着逗猫棒已经和柒柒闹成一团了。

看着她的快乐，想起前些日子在影院看《宠爱》时，那只叫豪七的狗的老逝时她旁若无人般地嚎啕大哭。不过是影中事，事外人，尚且如此。若是他日柒柒真实的离去，该又当如何？

恍神间已见柒柒站于楼梯口目送我们下楼，等着我们于匆匆忙忙的脚步声里关门上班，或上学。

等着我们说：再见啊，柒柒。开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