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钱的饼

文 | 番薯兴

“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带走了最后一片飘落的黄叶……”

电脑随机播放着歌曲，刀郎那沧桑忧郁的嗓音随着西域风情的伴奏，像埋藏多年的老酒一样缓缓地流出，在我整个房间里氤氲。

零二年！感觉好遥远，但又似乎很近，只一眨眼的功夫，如今我都快三十了，想来真是岁月蹉跎，人生几何。

那时候，我大概刚上初一，还是个楞头小伙子。老家在距学校三公里左右的位置，依山傍水，虽穷，却也是个好去处。

家里经济条件不太好，但母亲深受“不吃早餐容易得胃病”观念的影响，总是嘱咐我早上要吃饱，因此，我每天都有一块多的早餐钱。

农村的冬季要比城市冷很多，虽然我带着皮手套和耳罩，可当在清晨六点多骑自行车去上学时，寒风还是让人有些瑟瑟发抖。

学校门口有一家饼店，每当快到学校时，总能先闻见炉子里被炭火烘烤的饼子所散发出的香味，那香味有着地道的小麦在高温下释放出的馥郁芬芳，白芝麻被炙烤出的浓郁油香，还有葱花爆出的不可抗拒的清香，总之一个字，就是香。

我习惯于先将自行车停到学校带棚子的车库里，然后再折返到那家店，不为别的，只为可以更从容地在那享受饼的美味和寒冷过后难得的温暖。

等我返回到那家饼店时，那有炭火的炉子旁已围了一圈和我一样大的学生，都在炉前伸着两只手，五根手指张开并微微弯曲着，像要抓什么东西似的，我也赶上前，挤出一个位置，向老板点一张一块钱的芝麻饼。

然后就在弥漫的香味中等待着属于自己的那一张，每多等一分钟，饼子的香味就浓烈一分，当老板掀起炉盖时，那香味真是美得无法形容。

只见袅袅的热气在炭火的照耀下缓缓上升，然后在眼前一点一点消散，金黄色的芝麻随意地散布在饼面上，颗颗饱满油亮，在炭火的炙烤下，饼子的中间凹陷下去，四周微微隆起，焦黄色的纹路使人馋的顾不了它的烫就要立刻下嘴，一口咬下去，咯嗞咯嗞脆响，香味还在嘴里一直打转。

一阵风过，炉火被吹得忽闪忽闪，照在周围一圈十一二岁小孩的脸上，每张脸都洋溢着青春，洋溢着幸福，那辛福来自于此刻的温暖，也来自于我们所属的每个家庭的温暖。

当天消费一块，第二天我把剩余的钱数告诉母亲，她又会多给我一点。我知道，这么一块多钱不仅仅只是一块多钱，它还饱含母亲对我的怜，对我的爱，以及对我在外的担忧。

中学三年，那家饼店便陪了我们三年，生意一直红火，可毕业之后，我却再没有去吃过，或许是因为我再没有六点多的时候骑过自行车，也或许是因为我的零花钱不再只有一块多。

如今，我在外工作六年，每和母亲通电话，她都还会嘱咐我吃饱穿暖，出门多带点钱，以备不时之需，要学会照顾自己。

或许，在父母眼里，子女真的永远都是孩子，不过，我也非常愿意一直做他们的孩子，听他们的嘱咐，受他们的教诲。

怀念那一块钱的饼，怀念那一块钱就能享受到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