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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的喧哗,向来是多的。众口嚣嚣,情绪如浊流,浮沫四溅,每每欲淹没甚么。人于其中,大抵要随波逐流,随声附和,始得安宁。然而竟有不肯的,便显出十分的倔强,一种近乎愚騃的清醒来。
事实这东西,向来是枯索的,不饰铅华,亦无馥郁之气,不过冷冷地立在那里,任人涂抹或唾弃。人们厌其索然,恶其固执,便索性抛入阴沟,代之以斑斓的蜃楼,饰以流苏,敷以金粉,竟博得万人空巷的瞻仰。这蜃楼愈筑愈高,而事实却委顿于泥涂,无人垂顾。
然而竟有痴人,匍匐在地,剔抉爬梳,从万千谎言的碎屑中筛出事实的残骸。他必是遭人嘲骂的——“迁!”“愚!”“败兴!”,甚而至于被目为居心叵测之徒。他亦不作声,只将拾得之物一一拂拭,拼凑还原,虽则那物事早已支离破碎,面目难辨。
坚持事实不是伶俐,不是乖巧,竟是带些傻气的营生。须抵得住群吠,耐得住孤寂,忍得下污名。有时纵使呕出心肝,将事实捧到人前,看客们也不过一哂:这与我何干?他们宁愿溺毙于香甜的迷汤,也不愿啜饮一盏无味的真相。
于是这坚持便成了勇,亦成了智。非关膂力,而是心力的角斗;不涉机巧,而是澄明的固守。在众口一词时独异,在万马齐喑时开口,在霓虹缭乱处指出皇帝的新衣,此般行径,近乎勇毅。而能于光怪陆离中辨清本真,于滔天声浪里守住方寸,不为幻象所惑,不被情绪裹挟,岂非大智?
世间浮沫终有消散之时,唯事实沉静如磐。它不言不语,却终将廓清迷雾,刺破华章,还天地以本来面目。而那坚持事实者,起初是独夫,是狂者,末了或竟成了先知,成了凿破混沌的愚公。
事实之冷,冷过冬夜;事实之光,亮于晨曦。守此冷光,以待天明,或许便是这癫狂人间最是沉勇而澄明的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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