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从生病到去世共经历了1个月零10天,那个对生命有着异常渴望的老太太,走完了她93岁零2天的人生,在2019年10月29日凌晨停止了呼吸。从9月底的感冒,到几天后转肺炎输液,住院,第一次进出ICU,第二次进ICU到辞世,四个儿女陪她走完了生命最后的全程。10.1期间放假回去看她,恰好是姥姥第一次出ICU期间,本以为有惊无险地过来了,谁知我刚上坐回北京的车就得到她又二次抢救的消息。之后的20多天里,从清醒到昏迷,开始还有力气想要拔掉呼吸管说话,意欲从病床上坐起来,渐渐到对外地孙子辈发来的祝福录音毫无反应,在儿女准备的生日party和“妈妈坚持”的呼唤声中再也醒不过来。在生命走向衰竭的过程中,我不知道她的身体和心里都经历了什么,但每当想起ICU中每日只有半小时的探望,插入她嘴里和身体里的管子,临终时浮肿的身体,我总会忍不住猜想她的孤独和恐惧,她有多少未完的话想说,有多少未了的心愿想讲,我们都无从知晓了。
死亡总是能激起很多的思考、感受和情绪。早上来到灵堂,看到姥姥的照片,见到她经常穿的一件毛衣搭在板凳高的纸牛背上,想到再也摸不到她顶着稀疏白发的头,触不到她橘皮样的手臂,听不到她的笑声,看不到她在厨房忙进忙出,心里涌起很多的不舍。起灵仪式,随着油灯蜡烛灭掉,灵堂中央照片上的光不再映照出生命的光晕,看到摔碎的灯和碗,磕头的时候我在心里默念“姥姥你真的去了,一路走好”。遗体告别的时候见了姥姥最后一面,面容安详宁静。
告别的葬礼、135期的仪式,可以让活着的亲人之间连接更紧密,难过不需要掩饰,不需要否认,不需要压抑,只需要在一起怀念就好。老妈和二姨、大舅、老舅一起做些姥姥喜欢吃的菜,包饺子,一起收拾姥姥的衣物,一起聊姥姥的生平,猜想她的心愿,这些会帮助他们逐渐接受亲人逝去的事实。
曾经我觉得葬礼上那么多人,一定有人不是真心的悲痛,甚至担心有些人的表现粗鄙不堪,固执地觉得所有真实的情感和惦念放在心里就好,不需要表露出来给谁看,藏在最深处的才是最真实的。小的时候会拧巴地担心如果哭得难看会让别人同样觉得虚伪,也会猜想如果无感和冷漠会被人指点和鄙视。这些想法让人无法安住在自己的心里,无法顺应心的指引去行动,总是处在无所适从和手足无措的尴尬里。
人到中年,重新理解了一些仪式的意义,这是一个平台和通道,每个人唱自己心里的戏,每个人的戏不同,只要对逝者心存敬畏,对生者心存悲悯,情感就获得了表达的渠道,思念会从心里自然地流淌出来,不需要去评判他人,也无需介意被他人评价。当允许情感自然的流淌,心就自然会体验到连接、释放,人会感到被安抚。要求所有人都身心合一,都程度一致,都达到某种要求是一种执念;要求自己遗世独立,冷对世人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强制坚强的执念。放下心中执念,允许每个人在过程中完成自己心中的哀悼,只要获得内心的安静,就是最大的圆满。
姥姥,谢谢您曾经给我的温暖和慈爱,您在我的心里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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