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闪电闪过似是要将整个天空生生撕裂开来,夏季的雨总是来的那么急毫无预兆便倾泻而下。被那雨水浇灌过的植株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泛着点点冷光,下这么一场大雨倒把那夏季的闷热倒也驱走了一半。
偌大的一个屋子里,床榻上躺着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子。女子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若不是那粗重的呼吸声还真的不容易察觉女子还尚在人世。
“轰”的一声天边炸开一个响雷,屋内传来惊慌失措的呼叫声“啊……”女子捂着胸口坐起来打量着眼前陌生的环境。
随即,一个紫袍男子便推门冲进去一脸的担忧“师父,你怎么样了?”
她淡然抬眸看着眼前眉眼依稀有几分英气的少年,勾起一丝笑。“没事”二字还未出口,便觉体内内力乱窜。“噗”一口鲜血喷出,硬是将男子的衣衫染上少许殷红的颜色。
“睿祈,师父没事……不过,这里是哪儿?我们不是在百鬼林吗?”她支撑着自己的身子有气无力的问。
少年挑挑眉有些愠怒但还是把那一股无名火给压下来“你还记得上次我们救过的许小姐吗?”
许小姐,怎么可能忘?打那日出手相救之后那小丫头便一直缠着她问睿祈的生辰八字,此等风月之事就算她再不解风情也还是看的出来人家姑娘那一片赤诚之心。只有她那徒儿一直在她面前装疯卖傻“看来你这小子关键时候还是蛮有用的嘛,为师这算是没有白养你。”她忍不住调笑他。
少年白了她一眼不满的问她“师父,我就纳闷了。你今年不过二十一二到底哪来的那么多时间得罪那么多人?满林子的人来伏击你一个弱女子,你到底是做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
她盘膝而坐开始调教自己有些紊乱的气息,直到内力趋于平缓才答“首先,你师父我不是弱女子。不然你以为就你那三脚猫功夫我们能逃出来?其次,那一林子的人估计都是一个人的手下。至于是谁我也不知道,当年你师父名震江湖的时候可没少……”
“柳少侠,你吃点东西吧。”一个柔柔的声音传来,随即一个浅色纱裙的曼妙女子端着些饭菜推门而入,见她醒来眸子便冷了几分但依旧是挂着浅笑问候“楚姑娘,你的伤怎么样?”
见那小丫头如此她自然也不自讨没趣,冷冷的应着。
柳睿祈倒好,眉开眼笑接过人家小姐手里的东西“谢谢小姐。”
她掩面暗暗腹诽“这小子,笑的那么灿烂。看见个姿色不错就成这副德行了,真是丢她的脸。”
“师父,你身体还很虚弱,吃点东西吧。”少年细心的将那鱼汤吹凉之后送在她的嘴边,看着那小姐气急败坏的脸她便觉得暗爽。张口将那鱼汤吞下去,一副娇憨模样。
小姐见此情景便冷哼一声,随口找了个借口便匆忙离去。
“哎,接着喂啊,怎么不喂了。”她见少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脸不满的催促道。
“行了,人都走了,还装。”少年抬手便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全然没有为人徒弟的样子,“师父,看着咱们这么有默契的份上,我就接着伺候你,吃吧吃吧。”少年嬉笑着将鱼汤再次送至她的嘴边。
望着那张俊美的脸,她暗自失神久久没有动口。直至他忍无可忍开口提醒才反应过来一口吞下,“你当真不喜欢那姑娘?”
“嗯。”
“师父看那姑娘也不错,不然你就将就将就娶了算了,我们在人家这里白吃白喝的怪不好意思的。”她笑着愉挪。
“你喜欢你自己去娶。”少年黑着一张脸,将那鱼汤一口气都灌进去。“不好意思白吃白喝就要把我给卖了那什么时候你要是揭不开锅了是不是要把我卖到窑子里去?”
“怎么可能,窑子多不值钱。要卖也得把你卖给达官贵族当个男宠什么的,到时候可别忘了师父我啊”她气急败坏的道,真是白养他了一滴汤汁都没给她留,不就是让他娶个亲嘛至于这样吗?小气。
男子冷冷的瞟了她一眼,随即便转换了话题“对了,你现在这样。那武当山我们还去不去了?”
“去啊,必须得去。武当掌门对你师父可不薄现在他百年归天我怎么着也得祭拜一下吧。你师父我身体好着呢,不信你看。”语毕她便翻身下床在地上蹦蹦哒哒以示在那百鬼林里受的伤并无大碍。
男子呆呆的看着她嘴角狠狠的抽搐着,张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一个人默默的将带来的东西收拾好。“别蹦跶了,要去就快点动身吧,看来我们得连夜赶路了。你在做什么到底有没有听我说?”
“当然是留封信给人家了,难不成你想亲自去告别啊?想走就别磨叽了,我可不想一路上再带个拖油瓶。”她起身将那书信折了折摆在桌上,拿起佩剑不等他反驳便走了。
俩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嬉笑打闹倒是顺利的出奇。说实话,柳睿祈自打跟着她就没有过一天稳当生活天天被人追杀,近二年来仇家倒像是少了许多,想想那些过往的生活真的是:刀不离手,手不离刀。直到稳稳当当的站在武当山脚下,他仍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她看着巍峨高大的山,轻吸一口气连她自己都未曾发现此时她嘴角的笑冰冷的可怕。她握了握手里的剑携着他上了山。
一路上遇到的那些武当弟子不知为何一个个见了他们跟见了鬼一样,他扯扯她的衣袖道“师父,我们真的是来祭拜人家的吗?我怎么感觉跟来抢他们似的,他们为什么那么怕我们呢?”
“呵,不过是些小杂碎而已。不必理会他们,我们祭拜过后便走无需和他们纠缠。”耳边传来她的低语,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语气让他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也说不将来到底是为什么,即是如此他便也没多问。
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了武当山顶。偌大的祭台上摆着一个小小的棺木,四周沉寂的可怕。各帮各派的子弟汇聚于此就像是一个小小的江湖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见他们二人缓缓而来,其间几个眼尖的武当弟子发出错杂的声音。他隐隐听见一个声音也不知道说的是“大师兄”还是“小师妹”。
嘴角扬起一抹笑冲着那帮像见了鬼一般的众人扬言“在下楚一一前来祭拜徐从老人家,怎么看诸位这意思是不欢迎喽。睿祈,我们走。”说罢便转身欲走。
“楚姑娘哪里的话,家师身前便是乐善好施之人现在百年归西自是又许多人前来祭拜。我见姑娘面熟的很只是一时记不起姑娘到底是何方人士还望姑娘见凉。”
她悠然转身打量着眼前一席青衫眉眼里透着丝丝狠厉的男子,许久伶俐一笑“原来是徐从老人家的二弟子啊。那么,现在可否让我祭拜一下徐老前辈呢?”
“姑娘请。”男子笑着给他们让路。
她回头示意他跟着她,移步拿了几柱香在离棺木咫尺的地方猛的跪下磕了几个头。“徐老头儿,一一来看你了。”
他呆呆的立在哪里看着她一次一次的附身,不知怎的心里总有点莫名其妙的难受。大概是因为跟了师父这么多年都未曾见过她这般正经的模样,正经的让他有些难受。
她看着乌黑色棺木不知该说什么好,人生本就是这般无常,只是只是她再也听不到那老头再唤她一声“丫头”了。她转身笑的很淡很淡如同那是天边随风漂浮着的云般轻的不留痕迹。
募然,身后的棺木狠狠颤了一下。她回头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棺盖被气浪冲来,随即一个黑袍老者从棺材中坐起,略有些浑浊的眼死死盯着她,大脑似乎不能思考。
“师父这是诈尸吗?”他嬉皮笑脸的在她耳边低语。
“快点走。”她慌忙抓着他的手便要离去连句解释都来不及。
“丫头,你打算躲一辈子吗?”
老者的声音很低,就是这样简短的几个字却令她猝然落泪。他回头看着她一席白衣立在那里缓缓落泪,手里一阵冰冷“喂,师父,怎么了?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她木然点点头,可是还走的了吗?果不其然,短短几秒整个祭台上便涌上一大群黑衣人,来人气势汹汹纷纷拔剑相向,细看便知和百鬼林里袭击他们的是一伙。只是这次连徐老头儿都被收买了。
黑袍老者从棺材里跃出来翩然落地直挺挺站在她身旁,看样子倒是精神的很,她冷笑一声“徐从老前辈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老者抚摸着那一大把的胡须叹了口气“唉,丫头。”
她还未开口便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向她走来,在一堆黑色中扎眼的很。她看着眼前的男人虽已年至中年但眉目中的俊朗连岁月都不能将其侵蚀半分,短短几年未见便苍凉至此看的出来对于那件事那个男人是有多操心,不过,她一点也不同情他,一切的一切不过咎由自取。
“一色清,你把我儿子到底弄到哪里去了?”男子目光眼里透过一丝恨厉“今天,你若是不把他交出来休想离开这里。”
“喂,师父,你叫一色清啊。你不会真的揭不开锅就把人家儿子卖到窑子里去吧?”他看着眼前的大叔,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在她耳边嬉笑。
“那是为师当年的名号,这种时候就别贫了待会儿你先走。”她故意将声音压的极低,他立刻会意乖乖闭上了嘴。
“大人,那你能把苏祈还给我吗?”不卑不亢的一句话几乎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那个名字是她心头一道疤说不得触不得,时至今日提及心口依旧痛的如同被什么东西狠狠切开一般血触目惊心的流出来。
“一色清,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别忘了是我苏某人将你收养是我苏家传你一身武艺,我再问你一遍二公子呢?”男人气急面色铁青,隐隐额间爆出几根青筋。
“苏府的养育之恩一一没齿难忘,只是,二公子我真找不回来了。除非,你能把苏祈给我找回来。”她冷淡一笑,纵是那般清冷也美的如一朵雪莲花。
“人死不能复生,一色清,你最好可以识时务。”
她冷笑一声向前靠近一步满脸的挑衅“那我也告诉你,人死不能复生。你不用找了。就像是我找不回苏祈那般,你也只能找到一具枯骨。”
男人气急败坏向她挥掌,她轻巧的将身子一侧随手拔剑,长剑死死架在他的脖颈之上“苏大人,你好像忘了自己是为何要养着这么一群暗卫了。苏大人经脉尽毁武功尽废的事情,一一可是没忘呢。”他们如同一对神仙伴侣般悄悄说着什么耳语“怎么,你们是打算给你们家大人收尸吗?都往后退。”
将他们团团围着的暗卫见此情形相互使了个眼色将手里的兵器齐齐丢下缓缓往外撤,她抬眸眼里满是复杂的神色。
突然,后背一痛,手里的剑被那姓苏的夺过。冲着她的胸口便是一剑,新伤旧痛夹杂着痛的她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师父”他大呼一声拔剑冲上前将刺入她肌体的那只手打开,抛出几枚小小的银针。也顾不得刺中了没有,伸手便将她揽入怀里。“师父,你怎么样?”
脑内一阵眩晕,好像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看着他的脸。好像,眼前的少年已经能够保护自己了呢。但是怎么办,她的血越流越多眼下若是不能离开的话怕是什么都会暴露。
她拿过他的剑撑着沉重的身体站起来看清了是对她下手的老者冷笑一声“放我徒儿走,和他没关系。”
老者睥睨了他一眼,笑的竟有几分鄙夷“丫头,你这徒儿和祈儿生的倒是有七分相像。你莫不是为了祈儿才收他为徒吧?”
生的有几分相像?是什么意思?祈儿是谁?苏祈吗?他不敢再想下去,但那些尘封的记忆总是要冒出来。他想起了某个午夜梦回师父哭着醒来嘴里唤着的便是苏祈这个名字;他想起了师父待他极好平日里他总是做些逾矩的事情她也未曾计较,只是有一次他直呼她的名讳。他清楚的记得她的表情写满了哀伤随后便给了他脆生生的一巴掌,从那以后他便是再胡闹也未尝再唤过她的名字;他想起了有一日他问她何时给他寻个“师娘”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愣愣的看着他渐渐红了眼眶……他忆起了许多许多。
“师父,苏祈是谁?”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嘭”的一声她感觉脑子就快要炸开似的,看着那张熟悉的让她可以分分秒秒失去理智的脸。心里的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一般,一口一口痛的难以呼吸。
“你……闭嘴。”许久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竟是那般苍白无力。
耳畔响起一抹冷笑,她募然抬头便看见了那人嘴角的那丝笑意。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逆转她终是失去了理智提着剑一步一步向那男人走去,长剑在地上划出了刺耳的声音“苏苍云,时至今日你还笑的出来?你心疼你的二公子,那么你把你的大公子苏祈置于何地?四年前,你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置他于死地的事情你忘了我可都记得”
“那个孽……”孽障一词尚未出口便被宛如地狱魔鬼般的她生生打断。
长剑挥舞下,不过俩三招男人便招架不过来。围着他们的暗卫有时间纷拥而上,当年那股子嗜血劲头似乎又上来了。纵是大敌当前也要记着笑,着便是那男人当初亲自教的她,她用的很好。空气里血腥味重的吓人,脑海里反反复复出现着那年那个眉目如画的男子。
那年她还是是苏府最好的暗卫,接到了一个刺杀任务。来到武当山一身的男装蒙混过关,她遇到了她的目标是一个叫苏祈的男子。她从没想过她会动心,她以为杀手都是没有心的。但是那个人一眼便认出了她的身份,总是喜欢调笑着喊她“一一”。她的那颗心便融入了他的灼灼的目光下,苏祈,苏祈。若是知道你我的结局是这般你可还愿意爱我?可惜没有如果,一个月的期限已过。她还是低估了那个男人,是啊,天下第一杀手一色清说失手。除了动情必然是没有第二种情形,当晚她便被关入苏府地牢。当她撑着一口气逃出来的时候,只看到了他冰冷的尸首。她忘了,苏府不止她一个杀手。只是那个会叫她“一一”,会笑着给她做桂花糕,会半夜冒着被责罚的危险陪她一同饮酒的男子再也没办法冲着她笑了……
天榻了也不过如此,那么一段潮湿阴冷的记忆被翻出来。还真是不妙呢,她笑着丢掉有了小小缺口的剑,从腰间拿出俩个回旋刃狠狠一抛便是满目的血色。
雪白的衣衫浸染血迹,也不知道是别人的还是她的。几个人抛出绳索将她狠狠束缚住,她呆滞的望着遍地的尸首笑的有几分凄厉。
突然,一个惨叫声响起。只见紫色衣衫的男子抱着头,痛不欲生的模样让人看的心里阵阵发怵。她看着自己身上淌出的血,看来该来的还是要来。
他曾以为他的师父是这个世界上最最纯良之人,就算天天被人追杀他也未曾怀疑过他的师父。他们仗剑行走江湖帮助不少人,他曾问过她自己是哪里来的可是她总是嬉笑着告诉他是大街上捡到的。他也曾问她为什么他忘记了好多事,她倒是很认真的告诉他因为过去的事情太不快乐了所以便用她血把那些记忆封了起来。他以为那原不过是句玩笑话,只是当那些记忆闯入的时候他信了她的话,只是再无法相信她的人……
原来那个大叔要找的儿子一直都是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总之在一个雨夜,他从睡梦中醒来,听到了院子里的嘈杂声出于一个孩子的好奇便绕到后院去。他看到了一个沾着些许血的她跪倒在哪里哭的撕心裂肺,他记的他跑过去问她“姐姐,你怎么了”“姐姐你不要哭”“姐姐发生什么事了?”不管他怎么问怎么说她都不理他。然后他便感到撕心裂肺的痛,随后便没有了意识。
恢复意识的时候便是在一个小小的黑屋子里,他看到她宛如一个魔鬼般拿着一把刀硬生生撕开的脸,然后便是一针一线刺穿他的脸庞。痛,除了痛便在没有别的感觉。他哭着求她“姐姐,我好疼。你放过我好不好?”那一声声姐姐没有打动她半分,眼前除了黑什么都看不到,耳边除了针线穿过肌体的声音什么都听不到。
那是一种绝望,是一个梦魇,时至今日想起这些都会浑身颤栗。令他痛苦的不是他的那些梦魇而是她的铁石心肠,她简直是一个恶魔。
“住手”他放开了捂着头的手,缓缓站起来脸上没有一丝丝的动容。他直挺挺站在他那父亲面前猛的叫了一声“爹,是我,我是容儿。”
就是那么一声,眼前的男人便老泪纵横。颤抖着手抚摸着他有些僵硬的面容“容儿?告诉我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的脸怎么回事,不,不,你不是。你说慌,你在骗我。”
他没有多说话,只是将绛紫色的衣衫掀起。白净的手腕上赫然一个黑色的雏形胎记,男人当即便笑着死死抱住了他“容儿,爹爹找了你好久啊。”然后便哽咽的再说不出一个字。
抱着他的臂膀被他毫不客气的挣开,他站在她面前冷着声音问“我的脸是你做的吗?”
她虚弱的点点头,然后便偏过头去不再看他一眼。
他冷笑一声,猛吸一口气依旧不死心“因为你爱他所以便把我抓了去不管我怎么抗拒怎么哭喊都给我换上了他的脸。因为你爱他所以你只想看着他在你眼前活蹦乱跳所以你便抹去了我的记忆。所以这些年来,你一直都把我当做是我大哥的替代品。告诉我是这样吗?”
“是。”
那声肯定斩钉截铁,原来所有的所有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自作多情。他紧握着双拳,愤怒的望着她,原来如此。
“那你可曾爱过我?”最后一次最后一次犯傻,她若对他还有一丝情谊那么他可以不计较她对大哥的那些情意,他可以不计较对他的伤害,他可以不计较这些年来对他的利用,他什么都可以不计较,只要她的一点点情谊哪怕只有一丝半分也好。
她垂眸,许久才一字一顿说出来她的答案“我爱苏祈。”
他将一个暗卫的佩刀夺过愤怒的指向她。
“我从未想过,你会对我刀剑相向。”她看着他美目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唰唰”几声,身上的绳索被割裂。她望着他的侧脸与记忆的那张重合在一起,心像是被掏空般难受的很。
“你走吧,从今以后我们师徒情谊便算是断了。”他转身甚至不愿意再看她一眼。
她望着他的身影嘴角挤出一丝苦笑,原来这些年他已经长大了。那么是时候该把自由还给他了,她的确是太自私了。丢下一句“珍重”便转身托着沉重的身子离去。
身后的男人气急败坏要带人追上去,却都被他拦下,一句“让她走吧,以后谁都不许去找她”看似轻松无比,内里的挣扎痛楚又有几人看的清……
他问她爱不爱他,说实话这些年来对的全部的好不过是仗着他的那张皮囊,如若非说对他有那么一点点感情。那便是时至今日她都未将他染指半分,只是就那么一点点感情都夹杂着太多的可能性。比如她从始至终都把他当成一个孩子,再比如说她太过害怕再次伤害苏祈哪怕他们相像的只是一张脸。就这么一点点有着太多可能性的感情算是爱吗?
她这一生有着太多的罪孽,江湖很大足以包容她的罪。世界很大从此以后她所经受的孤寂就算是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补偿。江湖载酒行,一人独行,甚好。柳睿祈,不,应该是苏若。如若有缘便再见,如若无缘便相忘于江湖。
柳心亭上,一个白衣女子淡然坐在一个石凳上,听着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嗨,听说了嘛,苏府二公子要娶亲了。”
“哦,是哪家的小姐这么有福?”
“许家三小姐,许月白。说真的,许家那小姐生的可真的是倾国倾城呐。”
“是嘛,……”
后面的许多许多,她便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两年了,那小子终是想开了。早就该如此了,她笑了,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自己笑的有多苦涩。举杯将那清茶一饮而尽,抬眸看见一个拿着折扇的紫衣男子朝着自己笑的有几分诡异。
一个失神,她差点以为他来了,但那张陌生的脸却让她暗暗嘲笑的自己的愚。转身欲走,便被一个折扇拦住。她抬眸淡淡的问“公子有何贵干?”
“这位姑娘,在下是来还债的。”
“哦?我不曾记得,公子欠我什么。”
“我从一位易脸的高人那里打听到,姑娘为了医治我的脸可是花费了不少银子。怎么,就这么算了?”
她惊慌的望过去却看见了那双熟悉的眸子,“柳……苏容?”
男子笑着点点头,死皮赖脸蹭过来“我可是把人家许小姐丢在哪里了,苏府我是回不去了。现在,师父,我会代替大哥好好爱你的。”
她仔细看才发现他的眉眼竟也是如画般的好看,她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在苏祈死去的那年,小小的他跑过来安慰她,她却因为一时冲动对那孩子下手。她记得很清楚他的容貌被毁,她懊悔之下便求着易脸高手帮忙补救,至于那张和苏祈一模一样的脸也不过是她小小的私心罢了。她毅然决然用血封了他的记忆也不过是想让苏苍云后悔而已.现在她才明白对于深爱着苏祈的她来说,多年来不曾染指他便是一种爱,幸好,还来的及。
她笑出了眼泪恶狠狠的对他吼“要是食言,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江湖载酒行,有她的地方便是江湖,有他们的地方才是完美的江湖。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