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宫的椒房殿，阿娇一双丹凤眸漾着明媚照人的水光，却是面色苍白，血色全无。
从桂宫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刘彻曾紧紧扣住她的手腕，但也只是一瞬。
刘彻的犹疑一闪而过，随即放开了她。
晚冬的夜晚，寒气凝露，疾风擦身而过，阿娇挺着笔直的背，一步一步走在自己的路上。
“不是一个人的身子，你倒也没爱惜自己多少。”问蛮递给阿娇一杯暖茶，“陛下怕是把半数的金吾卫都安插在了椒房殿外，也不知道还能瞒多久。”
阿娇垂眸，轻轻抿了一口茶，“女乔城和药女庙皆被发现，他之前那般纵容我借助母亲的力量壮大，此番怕也是心有戚戚了。”
问蛮闻言微微一愣，抬眼看阿娇，见她娇唇紧抿，眸光闪烁，面色更显白皙，对上她的眼，眼神如春风拂过般软暖。
问蛮又是一愣，随即垂下眼。她知道，她无须开口相劝，阿娇根本不需要。
她的小主子，一颗心比谁都软，也比谁都硬。
阿娇瞧着抬眼又垂眼的问蛮，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烛光下清隽的脸上投着淡淡的薄影，让人觉得安静，静得如同一幅水墨画。
“父亲身子不好，我心甚忧，你便替我去堂邑候府侍疾吧。”
问蛮鼻子一酸，眼底泅起氤氲的心疼，“问蛮领旨！”
笑容在眼角一点点蔓延开来，暖色便如同一夜袭来的春风，扫遍冬雪，阿娇扶起跪下的问蛮，指尖有着少许冰凉。
是夜，然而问蛮被阿娇遣回堂邑候府的消息却如窗外肆意的风，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第二日刘彻踏入椒房殿的时候，殿内点着安神的香，香烟缭绕，带着初晨独有的清露气息。
阿娇只穿了一身单衣，面色雪白，嘴唇殷红，桌上是四散的龟甲。
阿娇一手拿着周易，一手撑着额头，兀自沉思。
没有了问蛮的椒房殿，刘彻终于感觉到了安心。他的脚步轻不可闻，刚一走近，便挡住了那缕阳光。
阿娇没有动，他便也不开口。
阿娇的眼睛清亮，瞥见刘彻，却是一寸一寸黯淡下去，没有了焦距。
刘彻眼底闪过微不可见的一丝暗芒，眼底的笑意也淡了淡。
“在同我生气？”
阿娇抬头，静静地望着刘彻。刘彻的身姿依旧挺拔，十年，在他脸上并未留下太多的痕迹，反而因为这些年来势在必得的运筹帷幄，有了天子之姿，帝王之气。
阿娇的双眼渐渐泛起血红的细丝，她一眨不眨地迎上他的目光。
那么一瞬间，刘彻仿佛在阿娇的眼底看到了世事浮华，时光匆匆。
窗外的风声呼啸而过，椒房殿内却只剩下绵长的静谧。
负手而立的刘彻突然低笑了一声，“阿娇，十年了……”
窗外又开始飘雪，棉絮般层层落下，愈演愈烈。
阿娇挪开眼，转头看向窗外的雪，曾经的欢笑，曾经的眼泪，曾经的誓言，曾经的等待，都随之绵延消散。
“让胡太医给你探一下平安脉。”刘彻漆黑的眼底尽是冷傲的寒光，还有看不清的情绪氤氲。
阿娇抬头，轻轻一笑，开口的声音略有些嘶哑，“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刘彻摇头，“无所谓。”
阿娇嘴角擎着笑，没有再开口，安静等着太医。
老太医颤颤巍巍请完脉，哆哆嗦嗦地恭喜皇后娘娘近三个月的喜脉康健的时候，阿娇面色淡然。
待到众人褪去，椒房殿中只剩她同刘彻两人时，她听到刘彻问他，“你觉得，这一局你是输是赢？”
这一次，换阿娇摇头，“无所谓。”
“若赢了，不过是外祖母的历史重演，你我各自珍重。”阿娇坦然然地望着刘彻，“若是输了……”
她掀了掀嘴角，“我也不用再走堇姨的老路，带着孩子喝一碗孟婆汤，忘尽凡尘俗世，你我若有缘，来世再见。”
“你笃定了会赢吧？”刘彻擒起阿娇的下巴，倾身看入她眼底，“从药女庙到女乔城，从江东公子羽到你父兄……”
阿娇一双丹凤眸依旧清亮，却再也找不到他熟悉的神采。
“孩子和你，都是我的。”刘彻低笑，眼底泛起暗红，却是依旧温柔，抬手抚上她的眼角，“阿娇，放手可好，安心做我的皇后！”
阿娇闭眼，泪水毫无预兆地沁出，“从你递给我柿蒂酒那一刻起，就迟了。”
刘彻蓦然掀翻了桌边的小榻，噼里啪啦一阵巨响在这安静的椒房殿尤为清晰。
“你当真要拿这个孩子跟我赌？”刘彻似乎要将压抑许久的情绪尽数释放出来，刚刚的温柔不复存在，“赌？你要赌什么？如若不是我得到消息，你有喜的消息你还要瞒多久？在这个时候遣走问蛮，你当真是想留下这个孩子？”
阿娇的身子开始剧烈地颤抖，双唇的颜色也急速褪去，对着刘彻的质问，竟是无言以对。
“当初担忧我终老之后你无所依，我任由姑母肆意为你收敛能人异士，你对李广父子的指令我也从不曾深究，甚至于你刻意接触卫青我都视而不见，你为何不想想我为何这般容忍你？” 刘彻双目通红，如同罗刹一般。
良久，没有得到阿娇的答复，刘彻大步走到外殿，轰然拉开大门，寒气直逼而入，他迎着风雪，却是没有再抬步。
回头，阿娇与他四目相对。
刘彻倏然转身，不过一个眨眼到她身前，倾身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几乎要将她嵌入身体。
“阿娇，别想走，我不会放手的！”
阿娇隐在衣袖下的一双手因着刘彻的话，捏紧又放松，放松又捏紧。
把自己放松在刘彻怀中，阿娇合上了眼，迟了，迟了……
事到如今，刘彻，已经由不得你了……
说好的更新呐，热腾腾刚出炉的咧~~
不过……断了太久自己都有点断片了……满脑子还是电子自璇来着，让我缓缓哈~~
好消息是……恢复正常更新啦啦啦，快来表扬表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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