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季之始

假如生活有颜色的话，或许会是那么一场雨的色彩，夹杂灰蒙，击打着生活的某个角落。然后，春天就会接踵而至，降临到被冲刷掉的那个地方……

  草，你是否有所语言？想要投过窗户传进这间满是人谧的教室呢？学生们在课桌间窃窃私语，嘟哝着不被听见的秘密，你是否能有所察觉呢？窗户近边的乔老师突然停下了脚步，像是被雨声吸引了一般，拿着课本望着窗外，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戛然而止的讲课声吸引了学生们的视线，课桌间微微的细语声也因此变弱了，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似乎大家早已对此习以为常。

  “老师，停下来了哦。”座位紧靠着老师的一个学生轻轻提醒道。
  乔老师看了一眼学生，立马又把视线回到课本上，习惯性地用手指扶了扶鼻尖。
  “啊，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发呆了，我们接着往下讲。”
  这种事情十有发生，教我们文学的乔老师，是一位留着长短发的胡渣男子。头发跟某些不良少年一样长，但从来都是整齐的扎成一束短辫，印象中没怎么变过。给人一种呤游诗人的浪荡感，却和那些整天宣扬个性的艺术家不同，是独有的将融合了年龄的个性完美彰显的那种成熟。然后，他会经常时不时的沉浸于思想中。因为这副形象，很多学粉私下叫他“文学中年，简称文中”。虽然他本人是超级讨厌这种称呼的，拒绝很多次过后还是有人这么叫，觉得说起来没完没了后索性放弃了，只会回一句：小鬼，别乱叫，我姓乔，叫乔老师。然后这也成了固定的一句话。不知道哪天会不会把他惹火了呢？
  还真是个受欢迎的怪人呢。这么想些有的无的，唏嘘的声音滴进耳朵，雨在轻敲着门窗。沿着玻璃滑下许多水痕，更像是一道屏障。无论小草是否言语，我意识到，雨声大概都会将其掩盖殆尽，一般，我们是不会听见如此细微的声音的。窗户微微张开了一点缝隙，雨水飘不进来，只有风轻轻透过，夹杂着一丝梅季特别的寒冷。
  “嗯？有什么事吗？”放在桌上的右臂被轻轻触碰，我偏头看向右边，小声询问道。
  “那个，你头发乱了哦”。修着简洁短发的女生凑过来，在耳边低语。她的面颊稍稍发红，或许是室内微散的热气所致。她的声音显的有点微弱，似乎有些怯生的意味。
  “不好意思，谢谢。窗外总有风吹过来，应该是没有关紧吧？”我停顿了一下，接着问道，“那个、要关上吗，果然被吹到还是会觉得冷吧。”？
  “嗯，没有，那个，只是、看你头发乱了…我的话，到没什么问题的……”。她轻轻地摆了摆了头。声音也随着变得有些轻了，几乎不怎么听得见，我慢慢拿起放在课本上的手腕，捋顺了被风吹乱的前额的头发，不经意间划过了耳朵。磨唦的声音微微作响，怎么说呢，小小的，十分纤细的感觉。果然是声音太小了吗。看她的视线好像在观察着什么，一直在乔老师与课桌间徘徊，是有在意的事情吗。
  我稍微向前探出身子，手指扣住窗沿，吱吱的摩擦声响起，不到几秒就消失，取而代之的又是这看似无尽的雨声，但却谁也不曾惊动。教室还是维持着原来的样子，乔老师讲课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跟窗外有某种相似。
  不知为何，我浮现出了一丝笑容。那位短发的同桌，名字记得好像叫澄来着，一副容易被忽视的面庞，纯纯地散发着薄弱的热量。想到雨后，大概也会这般吧，那些淋湿了的地方所呈现出的光景，虽无烁石般的华美，但总在光线穿过积水的瞬间，散发出驱散寒意的暖辉。大概是察觉到我的视线，她略显腼腆地笑了。
  “啊，你可以不用顾虑我的”。
  “没什么。”我们交换着如此的言语。直至铃声响起之际，雨声有那么一瞬间的消失，不过很快就恢复。稍微变得有些小了，是我的错觉吗？ 等待梅雨的安睡，总归是一件漫长的事件。睡醒了之后，也不会有谁曾经记得这场棉棉的雨，对我来说，漫长雨季的烦恼不过是一场异国的梦，终究还是会回到原来的地方。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吃过了午饭，下午迎来了雨季中少有的放晴，太阳的光柔和地照着操场，蒸发着雨季留下的痕迹。从玻璃窗看出去，果然不是错觉啊，只是不知道能持续到多久。希望，至少在回家的路上，保持这样就好。不过多半不会如愿吧。不知为何，我做着如此的期望，但也十分清楚，在雨季，盼望着晴天能够持续很久根本是一件过于奢望的事情。所以最好还是随时备一把伞，免得到时候期望落汤自己也成落汤鸡了。
  放学的铃声响起后，没有任何预订的我拿起整理好课本的纸袋，打算早点回家。在离开了教学楼后，途经体育馆的时候突然被人叫住了。
 
  "茉！等一下，这就要回去了吗，今天学生会那边没工作吗？”带着喘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回头一看，像是刚刚结束了剧烈运动的熟人，岁。 奇怪，这个时间应该还没到岁训练的时间才是，上体育课的时候也没见她出这么多汗啊。
  “嗯，今天没什么特别安排想早一点回去。怎么了，满头大汗的，训练时间提前了吗”？ 带着些许疑问，我询问道。
  “没有啊...刚刚上完体育课，来洗个脸，休息一下。等下就打算去哦。咦，不好！汗水要掉到眼睛里面去了，有什么可以擦干的东西吗？纸斤之类的!不胜感激。”
  大概是许久不见出晴，能在阳关下活动的时候狠狠的地狂欢一了把吧。透着晶莹的汗珠沿着额头宽广的线条，慢慢滑向了眼睛，恰如其分的验证了这一点。岁用手卷起拳头，揉捏着眼睛。少许汗滴顺着掌心下心凝聚，最后落在依旧有些湿润的地面上。
  “真充实啊”，莫名的羡慕感涌上心头，我小声嘀咕着，手伸进粉色的纸袋里，摸索了一会儿。却没发现什么需要的东西，只有一块粉色的手帕露出边角，上面印着熟悉的猫爪印记。是什么时候带在身上的呢？我盯着它琢磨了一下，算了，已经记不太清了。
  人总是这样，有记忆模糊的时候，有无论怎样也想不起来的事，即便那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并不是只有上了岁数的人才会有“健忘”这种概念，我深知如此。
  “只有手帕行吗？湿巾好像用完了，纸巾也没带在身上”。
  “小茉的手帕吗？嗯，我很期待哦，话说，你还在用纸袋子装东西吗，真是个怪人”为了防治汗水滴落下来，岁仰着头，眼睛斜视着我，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伸出右手过来。
  我把猫手帕（姑且这么称呼）从书包里抽出来，盯了一下那正在忙碌的身姿，并没有把手帕给她的念头，而是略微向前靠近一步，举起拿着手帕的右手，擦拭着快要滑进眼睛的汗水。
  “咦？”
  困惑又带点惊讶的声音从手臂后面传来，似乎被我突然上前的举动吓到了。
  “怎么了吗？”对于那发出来的疑惑声感到些许不解，我尝试着提问道，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还不是你突然贴上来了嘛，吓了一大跳，平时的你都不这么主动的啦，难道是恶作剧？有点吃惊的说。不过，我很开心哦。” 岁小孩子似的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不是呢，因为你两只手都没空，所以一不注意就帮你擦了。”，盯着那些细小之物，将即将击中要害的水珠一下消灭掉。
  “还是会很难受的哦，滴进眼睛里的话。”我不假思索地回答，接着擦拭那些看似来又未来的汗滴。
  似乎是相当享受着这一过程，安静的氛围逐渐弥散开来，话语声慢慢消失在了空中。
  “嘸嗯，舒服多了，真是帮大忙了，哎呀，真是感激不尽啦。”不知何时放下了双手的人，露出小巧的嘴唇，开心地笑着，一会儿又小声嘀咕道，“明明平时也像这样子就好了……”
 
  小岁的自言自语传进耳朵，虽然是些不着调且看似无意义的话语，不过，大概是因为我从小直觉敏锐的原因吧，总有些在意的地方。虽然不是很清楚话语具体的方向，或许是身为当事人的我所不能察觉的事情，或许可以通过别人，找到我想要了解、或是遗忘了的东西。只不过我并不期望岁能给出提示甚至答案，归根结底，岁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过多的探究，保持着聪明的距离。
  “你在嘀咕什么？感觉好像又在想奇怪的事情，是不是舒服过头了？”我稍微用力戳了一下她嘟哝着的嘴角。
  “唉，别戳我啊，我也搞不太清楚！，茉，就是那个…怎么形容好呢，冰山上的天池，沙漠里的绿洲？不，不对，这么说也不太正确，啊，有点搞不清楚了！反正总之，平时总给人一种难以捕捉的感觉，虽然确实是那样没错，但一旦找到诀窍以后，又会给人一种安心的舒适感，亲近感。简单说来，你是一个，嗯，难以接近的好人，像现在这样的感觉，但是突然就会让人不知所措。总觉得把握不了距离感，明明我之前都那么主动的。”
  “难以接近的好人？好模糊的回答哦。小岁真是会给出这样难以理解的回答呢，但，都是因为小千岁清楚这些所以才说出来的吧。有点不好意思，问了这么奇怪的问题。我明白的，我也多少知道，这样的自己。以前有人也说过同样的话……”自己刻意保持的一些拒绝，甚至自己都找不到其中的意义。
  说实话 我也搞不懂，自己总是有一种感受，说不上出来的残缺般的感受。是作为人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就会充斥着那种不完整的感觉。时刻都会觉得自己如同缺少某样珍贵的东西一样，内心空荡荡的。可视线所及，一切仍如往常，连位置都不曾改变过，摆放在那里的事物，原原本本的、没有残缺的、完美的、却又让人无法触碰到那份完美。仿佛一伸手，就会摔坏陈旧的花瓶，将所有的一切，破坏的什么都不剩下。只要去触碰，就永远无法维持下去的，那种脆弱的完美。
  或许能摸到一缕的发丝、拉开些许锈斑的靠窗、听见到雨声的嘈杂，唯独听不见的，小草的细语与芬芳。人们的心里在唱着什么样的歌谣呢？就算我想去了解，我也不可能知道。我能做的，不过是尽可能纤细的对待周围，唯有这样，似乎才能在冰冷中找到一些温暖的地方。
  “嘛，其实我挺喜欢的，毕竟那不为人知的一面还挺可爱的，感觉就像是贵族家庭才请得起的女仆一样的东西。但那也可能是问题的所在呢，也就是，破绽？那一类的东西。”
  “唉，是那样的吗？那也是能成为弱点的东西吗……”疑问好像变得更抽象更不明所以了。
  “好了好了，你差不多该走了啦，不会要早点回家吗？公交车，要错过了哦，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五点半吧。”小千开始催促我了。
  说到一半的话突然被打断，还是老样子，自顾自的说了那么多，又擅自结束，一点都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不过，我也确实该走了，不然真的会赶不上，而且下一班是在一小时后，回家的时间就会有点晚了。想到这里，我将纸袋重新挎在肩膀上，轻挥手臂，同时迈开步伐。
  “那，下次学校见哦。”
  “好啊，下次来我家吃饭吧，必须来的哦。就当作谢礼啦，谢礼。”
  “什么谢礼？啊，那个呀!不用了，这点小事。”小千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个月前的时候，天空尚未散布朦胧之尘，清凉的春时之间。飞鸟出入晨晚，辗转于树林，抱头鼠窜的我们，莫名发生了许多愚蠢的事情。
  “才不是小事呢!哼哼，总之，你没有拒绝的权利。下周，说定了哦。”
  “那个……我认为姑且……”话语总是会藏进风里，我为此感到烦恼。
  “你知道我什么性格吧？”
  “嗯……知道了。”想到拒绝可能会有更麻烦的事，小千就是各自意义上来说，活跃的阳炎，不被雨季遮挡。但是会有把自己也烫伤的那一天吗？如果可以提前知道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