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美?美在何处?那些来得猝不及防,去得稍纵即逝,却一眼经年,念念不忘的,算吗?
一
忘记何事匆匆走出办公室,发现门口白瓷砖上一大块胭脂红,如丝绸轻覆,将昏暗的走廊映照得蓬荜生辉。抬头看去,山衔落日,残阳如血,泼洒天际,透过两幢高楼的间隙,将余晖涂抹人间,这一方瓷砖独得恩宠,被温柔地披上红色的风衣,那深情的注视,透露几多留恋。心里一念,如此美景难得,等下拍下做纪念,只是待我返身回来,才知彩云易散琉璃碎那么真实,倏忽而逝,此地空余白净瓷砖罢了。
二
习惯了月明星稀,但如此近距离的星月争辉却不常有,因此那天的天空才深深留在脑海里。
两分满的下弦月清凌凌地高悬,与它近在咫尺处,是一颗闪亮的星星。站在走廊遥望它们,不禁遥想:它们是深情的凝视呢,还是喁喁私语?在漫漫太空,它们是比邻,还是隔着遥远得终生无法企及的距离?待我转身归来,星星还是那颗星星,弦月却已漫步到了山顶,独自演奏竖琴。不管丰满与否,不管清冷与否,只要你还是那个你,我就始终在原地等你。
三
深秋的清晨,走进大佛寺,看落叶木皆秋色的缤纷,常青木的碧丛丛,好一副秋景图。清泠泠的风无声穿过林间,素手轻拂,那法国梧桐的落叶就如枯叶蝶一般轻盈飘落。脚踩上去,并没有酥脆的窣窣声,而是潮润的轻音乐,舒缓而抒情,诉说着过往的岁月。我总是喜欢捡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树叶,细细端详它的脉络,想从每一条经络里读出它生命的乐章,它们都该在春风夏阳里尽情演奏过、欢唱过,因而今日卷着边、枯着发地飘零,却也从容淡定。无边落木萧萧下,是自然的乐歌,生命的传续不就是如此吗?寒冬来临,为了帮助树木度过这个艰难的季节,提供给它更多的养分,它们悠悠荡荡地离开,待到明年春天历劫归来,就是一番全新的景象了。
四
盐帮古道分两条,一条山路,一条水路。莒溪十八渡,古为盐帮古道水路,从里溪村始,严丹赤村止,古代盐贩们沿着这条道路去宁海贩盐。古道沿溪而行,随着山势的变化在溪水两边来回穿梭,共要过十八次溪,因而得名十八渡。
昔日这条道是盐贩们的生计之道,洒下无数的汗水与辛劳;今日的莒溪十八渡,成了徒步的绝佳去处。古今同看青山绿水,云卷云舒,唯心态已有天壤之别,庆幸之余,却也为他们一叹。
溪水两岸高山耸立,即便是初冬,仍植被茂密,江南的底色是苍翠,红黄是点缀,一丛丛一簇簇,分外娇艳。人说人生不如意处十有八九,可人盼的却只是那十之一二,不正如那点缀的娇艳般美丽动人吗?
十八渡被修整得各有特色,或石墩或小桥,或竹筏或原石;名字也颇有特色,桃花渡芦花渡,牛脖渡牛心渡,石斑渡白羊渡等,虽未见桃花逐水流,却见芦花枝枝秀,钓者溪水畔,游鳞闪白光,寒潭扑人面,翠竹绕山峦。一步一步的丈量,一眼一眼的抚触,闲适而惬意,美不胜收!
五
这些场景只是脑海储备中信手拈来之偶,我特别喜欢采撷各种美,因为它们是我生存于这个世间的明证,不管别人有无见证,但它们为我呈现过,它们丰富了视线,陶冶了耳朵,抚慰了鼻腔,犒劳了嘴巴,温柔了感觉,愉悦了心灵,让感觉深味美的真谛,成全我们有趣的灵魂,强大了十之一二的力量,足以对抗那八九分的缺憾。如此方是卿不负我,我不负卿的两相宜,这份私下的心相印,足慰我心!人生之美,美不胜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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