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初中时十五、六岁。那时,男女同学之间,轻易不说活。但背地里,我们这些半大小子,议论最多的就是那些女同学。说这个长得丑,那个长得俊。若哪个男生和一位女生说了一句话,我们会笑话他半天。其实,是典型的吃不着萄萄说葡萄酸的心理。都想和女同学接近,可又不好意思。
班里有一位韩姓同学,学习成绩在班里数一数二,还是学习委员。每当上课前,发昨天交上去的作业本都是他,他默不作声地一本本发下去。那次,当发到那个长得很俊秀的张姓女同学面前时,他破例喊了张姓女同学的名字。两人相视一笑,这可没逃过我们这些好事者的眼睛。过后,我们嘲笑他,他却死不承认喊过张姓女同学的名字。从此,我们这些不爱学习的毛头小伙子,背地里就说他俩是两口子。为这事他差点和我们翻脸。因为当时说谁和谁是两口子`,是极不光彩的事儿。
当时,是一九七六年,“四人帮”还没有被打倒,在“宁要社会主义草,不要资本主义苗”的大环境下,大多数同学是没有学习心思的。
那时,实行的是推荐上大学。成分不好,注定你是上不了大学的。韩姓同学却不想那么多,他能一如既往地专心致志地在嘈杂的环境读书学习。我们几个要好的同学,在背地里说他:“学习再好也上不了大学。”因为他家是富农成分,和我们这些贫下中农子弟没法比。那个张姓女同学,学习也不错,但比韩姓同学差一些。
一九七六年十月,粉碎“四人帮”,七七年就恢复高考。一年后,初中毕业。韩姓同学和张姓女同学双双考入校址在县城的重点中学――县二中。我们这些平时只顾贪玩的学生,基础太差,临时抱佛脚怎么管用?没能考上。考不上县二中,就意味着考上大学的希望渺茫了。所以我们只好再复习一年,明年再考。
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偶然看见韩姓同学和张姓女同学挎着书包,肩并肩步行着向东走去,那是去往县城的方向。我望着他们的背影,不由在想:难道一年前的玩笑话,要变成真的吗?
两年后,韩姓同学考上了大学。而那个俊秀的张姓女同学,却名落孙山。我以为他们郎才女貌,又有长期相处的感情基础,一定会水到渠成的步入婚姻的殿堂。结果却大出意外,韩姓同学后来娶了本村的另一位女子,与张姓女同学断绝了关系。
韩姓同学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法院。从打字员做起,最后当上了副院长。
张姓女同学高中毕业后,和我妹妹一起,在本村个人办的地毯厂做工。后来,嫁到了外村。有一次,我经过她婆家的村庄,偶然遇见她。发现她并没什么变化,依然很俊秀。我们愉快地聊了一会儿。此后,再没有遇见。想来现在她一定当了奶奶或姥姥了。
一晃几十年过去,世事发生巨大变化。韩姓同学几年前得了急性脑血栓,经过及时抢救,捡回一条命。但人变糊涂了,只能在家休养。他比我小一二岁,今年也就五十七、八岁吧。
我总感觉那个时代的人,抗压能力特别强,就象一棵普普通通的小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无论经历多大磨难,仍然具有顽强的生命力。张姓女同学经历初恋失败,也没听说她寻死觅活,而是理性、平静地面对这个难以接受的现实。
时间是良药,也许只有时间才能治愈心灵的创伤。
随着岁月流逝,回头再看当时的情景,心里也许就能释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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