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树》 02

《树》01 长篇小说连载《树》 02

        与韩飞共命运的，在全国各地比比皆是，人这种高等动物是有思想的。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和顽强的拼搏进取精神，只要有改变命运的一线希望，他就会做出大到极致的努力，尤其是精英人物。

      在石沟知青农场，几个下乡多年的老三届得到恢复高考的消息后，就像是蛰伏在冰冻泥土下面的生物听到了惊蛰的一声惊雷。他们欢呼，奔走相告，激动得流出了两行热泪。把积尘多年的书本找出来，三更眠五更起，静静地读，用心的记，然后雄赳赳，气昂昂，胸有成竹，抱着必胜的信念走进考场，又在鲜花和掌声中走进了中华最高学府~北大、清华。

        一些文革期间上小学、中学的，经常几个年级合班上政治课，没系统地学习数理化知识，也有自知之明，腿肚子发软，底气不足，没勇气走进考场。眼睁睁看着老大姐老大哥们考上了北大、清华，眼红了，心动了，后悔了，当初如果多背点历史、地理、政治题兴许能考个大专或中专的，也能离开那个鸟不生蛋的穷山沟了。

        这类青年中有一个叫金冰的女生，瘦瘦高高的个子，瓜子脸，梳两个长又粗的大辫子，黑里透红的皮肤泛着青春朝气，超凡脱俗，虽说不上是芙蓉出水，也可称得上是空谷幽兰。她善良，单纯，人品、气质俱佳。但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不合群儿，总爱单独行动，自命清高，面部表情欠丰富。闲暇时爱觅一方僻静处读毛选，学习里面的成语典故。

        她有海外关系，因为这个原因，她父母也受到了牵连。金冰原来在知青队表现得很好，生产大队曾推荐她上大学没过政审这一关，大学梦终成泡影。为此，她感觉前途黯淡，整天抑郁寡欢，寝食不安，再加上重体力劳动，她积劳、积郁成疾，胸闷气短，心口疼。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知青们很抱团儿，向她伸出了阶级兄弟姐妹温暖之手。一起到大队反映她生病的情况，要求让她回城治病。大队领导班子研究决定让她先到当地县医院检查一下，若病重，再批假让其返城治疗。县医院给她开了一盒肝郁丸 ，回队服用后病愈。原来她是长期心情不好，郁闷所致。大队干部看她文质彬彬，说普通话，又有学问，让她到当地小学当教师，她感激不尽，跟大队干部承诺：“扎根农村教一辈书。”便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从教。

      恢复高考的消息如雷贯耳，她冰面下已死了的心开始复活，她跃跃欲试，但由于时间紧，手头又没有复习资料，再加上上中学时没学到多少知识，底气不足，第一年没参加考试。第二次考试在1978年的夏天，有半年的复习时间。让她头疼的是，没有课本，又没有复习资料，像个没头的苍蝇东一头，西一头，找不到重点，感觉很茫然。回知青队和同志们一起复习吧。又不好意思申请，不能忘记当初“扎根农村教一辈子书”的承诺，君子一言九鼎。她只有白天教学，晚上学习。

        没书、没复习资料、只有按一本薄薄的复习大纲按图索骥，到处寻找资料。有时还必须跟知青队的姐妹一起学习。那只有走夜路过去，晚上在那里住一休，第二天黎明即起返回学校。学校离知青队住地有六里地，通往那里的是一个能走牛、马车，人力车、农用拖拉机的乡土马路。途中要翻过一个岗坡，岗坡上坟冢很多，不是谁家的祖坟，是乱姓氏的，凡是按当地风俗不能入祖坟的都埋在了那里。当地人传说那里是很凶的阴宅。道路两旁是庄稼地，在五、六月份，高粱、玉米都一米多深了，走在地边很是吓人。但对大学的向往，对知识的渴望，就像一团烈火在金冰心里熊熊燃烧，就像在无垠的沙漠里行走很久，饥渴难耐突然遇到了一股清泉，想把它一下都喝到肚子里而后快。为了圆大学梦，为了学知识来改变命运，别说是黑夜走路，就是刀山火海她也敢闯。

      她一般选周六到知青队去，周日小学不上课，她可以在那里呆一天两夜。她第一次去，是农村说的“月黑头”，也就是缺月的晚上，在加上天阴夜很黑，走在路上，风吹高粱玉米的叶子发出啪啪啪地响声比教师宿舍门前的大叶杨树发出的声音还大，有句谚语云：“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门前不栽鬼拍手”，当地人把杨树说成鬼拍手。在学校夜深人静时，独宿一室的金冰，都很害怕，赶快用被子蒙着头。眼下身处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黑夜人迹罕至，听见这类似杨树~鬼拍手的声音，金冰吓出一身冷汗。脚步加快，三步并作两步走，很快地走出有高粱地的地方，上去岗坡，眼前不是一片开阔地，而是一大片坟冢，这些坟冢就像要出征的武士，杀气腾腾。风吹着坟地里的蒿草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无数个人在窃窃私语。金冰吓得毛骨悚然，汗不敢出，额头刘海儿都竖起来了。

      她想跑起来，但又不敢跑，听当地村民说，你越是害怕，鬼魂越是跟着你，你摆出关公耍大刀的架势，怒吼一声，它们就会避开你了。

        第一次走夜路没事，第二次、第三次也就不怕了。也就放松了警惕。

      1978年5月12日对金冰来说是一场遗恨终生的恶梦，它改写了金冰的命运。

        那天晚上月明星稀，金冰沐浴着月光心情很放松。因为他听习惯了风吹高粱叶子的窸窸窣窣和啪啪啪的响声，所以还像平时那样目不斜视，一直望着前方快步行走，没想到会发生意外。

        一个心怀不轨的蒙面人隐蔽在高粱地里，就像一头猛兽等待他的猎物，一旦目标出现像饿虎扑食那样迅雷不及掩耳，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当金冰发现有危险，这头野兽就大喘着粗气从金冰的后面突然袭击过来。用一个又宽又长的黑布先蒙到金冰的头上，然后再将黑布的两头分别从金冰的两个肩膀腋窝下套过来再在手臂上缠绕了一下将两个臂膀牢牢地捆在了背后。说时迟那时快，这些动作都是在一瞬间完成的。当金冰意识到这不是头野兽，是比野兽还可憎可恨的人时，她的两个手臂已动弹不得，这就叫束手就擒。她想大喊救命，可在这荒郊野岭又有谁能听见啊！就是听见了，早有预谋者兽性一发，桃之夭夭，又有何用。再者说 ，她是一个含苞未放的少女，这个噩耗传扬出去对她的前途和命运会有什么影响？金冰不敢继续往下想。那头“野兽”得逞之后把捆在金冰身上的黑布解掉，飞也似顺着高粱地垄逃跑了。

        金冰没去知青队，她怕队友看到她狼狈不堪的样子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她怕一石激起千层浪，影响姐妹们复习考试，……罢罢罢，还是反回学校吧！好好想想这事怎么个了结。

      她感觉自己身子肮脏，想一死了之，又一想，身体是父母给的，她没有权利自己毁掉。这对父母是多么大的伤痛呀，不能这么做。下决心把这个人查出来，又没留下任何证据怎么查，即便是查出来，将他绳之以法，对自己还能挽回吗？……有一点她想得很清楚，离开这里，这是一个伤心地，多一天都不能在这里待了。怎么才能离开这里呢？她多次问自己，苦思冥想，最后决定请校长帮忙。

        校长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为人和善，淳朴厚道，常把金冰当朋友，当自己的女儿，平时对金冰照顾有加。金冰找到她如实地说出了昨晚发生的一切。

      “校长，我不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我要离开这个伤心地。”金冰痛哭着说。

      “孩子，我没照顾好你，发生了这事我很内疚。你也不要太难过了……”校长说着话，声音也哽咽了。她用手绢擦了一下眼泪继续说：“你要想开点，事情发生了，再难过也没用，你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不，从某种意义上说还没有正式开始，你还要上大学，就业，开始一种崭新的生活，把这血泪的一页翻过去，会好的，我一定给你想办法让你回城。”校长边说边疼爱地抚摸着金冰的头发。

        金冰感到了莫大地安慰，也止住了哭泣。

        “你这几天就说病了，在家休息，你的课我找人代。”校长拉着金冰的手关切地说。

        “谢谢你，校长！有你真好。”金冰感动地紧握着校长的手，就像在家里握着母亲的手。

        “对我不要客气，你客气我心里更愧疚。去吧，回屋休息吧，不要胡思乱想，一切都会好起的。”校长拍拍金冰的背，示意她回屋休息。

      校长的爱人是公社医院的大夫，校长求他给金兵开了疾病的证明，学校这边校长安排了代课教师，在加上高考在即，知青队也有人借故回城复习的，所以金冰回城就顺理成章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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