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中时有一个偶像，那是我第一次被男生吸引。
他好像总是被安排在靠窗的位置，右边是练习册堆成的书墙，左边就是学校里最美的一株银杏。秋天的时候，他不羁的眼神配合写意的刘海在金色的背景下熠熠生辉。他会用修长的食指抵着调皮的拇指，稍一用力，透明纯净的指甲间，就多了一抹小巧淘气的黑胡子。
原来，男人极致的性感就是生拔胡子。
这是课堂内外，我上的最提神醒脑的一课。
所以，当女生沉迷做题，男生沉迷偷看做题的女生时，我对看他拔胡子上了瘾。数学课讲到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时他在拔胡子；语文课要求背诵全文时他在拔胡子；物理课计算火星的重量时他在拔胡子……
我时常摸摸自己光滑的下巴，因为迟到的青春期心里隐隐作痛。即使当时我成绩排名甩他好几条街，在他面前还是会自卑的缩着脖子。没等到大雪纷飞的冬天，我就穿着高领毛衣在习习的秋风中温暖如春。
后来上了大学，我每个周一都会找一棵银杏树，有时是2号实验楼下那棵，有时是食堂对面那棵。坐在逆光的方向，深情地拔胡子。回忆高一时的我怀念着高三坐在窗边的我。
高考考歪了在拔胡子面前只是另一件淘气的小事而已。
南方的11月前期还是慈祥地释放着暖意。可这几天突然闹起了脾气，下着雨逼我穿上了不加绒的秋裤。我坐在开着暖气的办公室里，盯着合同，拔着胡子。
这两天拔的凶了点，发炎了。
红红的一颗，有一圈暗色的边际，很像青春痘。我告诉自己，不可以再碰了，再碰就要留疤了。我暗下决心，然后在想一些遥远而甜美的小事时，右手转着笔，左手爬上了下巴，又出于本能地拔着胡子。等我反应过来，那圈暗红色就被扩大了。
可我不怪它，只怪自己被欲望吞噬，禁受不住性感的诱惑。
为了消解这股庞大的能量，我决定跟我最好的朋友分享这件事情。
周一下了班我约他撸串，因为在我心里只有撸串的时候才够资格去谈论这项“事业”。可我没想到，当年只有最牛逼的人物才能撸得起串的今天居然挤满了整个棚。果然如英明的拿破仑所说，“中国是一只沉睡的狮子，一旦觉醒，将会震惊世界。”
人群与秘密天生相克，于是他白吃我一顿串两瓶酒却无福同时消受我的宝藏。我为他叹息完就搀着他回去了，这货还是不会喝酒。
途径一井无盖，我俩同时来了尿意。相对而立，开始操作。我当下憋不住了，就对他说：“你喜欢拔胡子吗？”他好像一个激灵拔了点类似胡子的奇怪物体下来，倒抽一口冷气，瞪着我说：“你丫我裤子都脱了就跟我说这个？”
我仰天长叹，“高山流水，非知音不能听呐——”然后抖了抖，抖到了他身上。
第二天我收到一个包裹，里面是一支芦荟胶和一款剃须刀。附了一张纸，“兄弟，对不住，昨天下手太重了。”我揉揉嘴角的淤青，笑得很勉强。
我留下了芦荟胶，用了两天就消炎了，“完美”无瑕。剃须刀刚好被同事相中，当即折现了。其实我有剃须刀，电动的，机械的，两轮的，三轮的都有，可我不用。我假装买了剃须刀就可以把“拔胡子工艺”当作非物质文化遗产珍藏在回忆里不再惊动。可人是多情的，越是压抑就越是炽热。
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开始对着月光拔胡子，想想那些年发呆的课堂和性感的自己。接着发炎，接着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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