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到一句话:爸爸我，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是爸爸，爸爸也是头一次当爸爸，所以，体谅一下。这句话是一部影片里的父亲对孩子说的，很暖心。遗憾的是，我也是爸爸，这么好的一句话我怎么没想过！连这个观点怎么也没想过！连让孩子原谅我第一次当爸爸经验不足也没想过！可能，在潜意识里，我对爸爸这个身份早已认同接受，即便我做的不好，也只认为是能力和知识水平不行，多是愧疚自责。
对你来说，也是第一次当孩子，第一次当女儿。这句话本身似乎是错误的，因为一个人当孩子、当女儿只有一次，唯一的一次，不可能有第二次、第三次。理论上，当爸爸、当妈妈却可以多次，比如，再为你生一个弟弟、妹妹，或者多个。只是我们不会那样做。这样想来，我和妈妈与你一样，妈妈是第一次当妈妈，老爸是第一次当爸爸，而且都自愿成为唯一一次。
我常常问你，给爸爸当女儿你幸福吗？你停止玩耍，偎进我怀里，抱着我的脖子，和我贴贴脸，动情地看着我回答：幸福。你被我们批评的时候很委屈，多次哭着说:“不要你给我当爸爸了！”“不要你给我当妈妈了！”我体会到你的绝望。说这话的时候，你是不是真的觉得给我们当女儿太委屈？在我和妈妈心里，倒是从来没有想过不要你给我们当女儿，我们有你很幸运。
第一次当孩子、当妈妈、当爸爸，这不是为自己当不好爸爸妈妈找借口，恰恰是我们努力做好的理由。事实上你也看到了，我和妈妈都在努力做好我们的角色，你也同样在努力，经过蛮横不讲理到开始讲理，从爱生气哭闹到乐观幽默，从胆小怯生到胆大外向，点滴的进步我们都看得清楚。
第一次当爸爸，我还记得护士把你从产房抱出来给我看的时候，说实话，我心里除了第一次身处产房才会有的激动和被别人引导着发出应有的快乐之外，似乎并没有做好迎接你的准备，好像也没有那么强烈的意识到肩上的重担和责任，说实话，那些冠冕堂皇的神圣、使命、责任，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待一切安静下来我才逐渐意识到，我当爸爸了！出生两天后，有个举止有些粗鲁的护士像拎鸡崽子一样，把赤裸裸的你拎到一间简陋的冰冷的房间，她把你放在水里胡乱清洗几把，然后放到天平上称重，最后把你放在桌子上，拽着你的小脚丫，狠心地用针刺在脚跟处采血，你胡乱伸胳膊踢腿，无助地奋力抗争，歇斯底里地啼哭以示抗议，都被她的大手制服。一道玻璃门把我隔在外面，老爸看着你被她无情地折磨，第一次感到心疼，都要碎了，真想上前踹她一脚、大喝一声：“你就不能对我女儿温柔点儿吗？”那一天，看到我的宝贝女儿受折磨，老爸才第一次感受到，我当爸爸了。
当爸爸这件事，既没有说明书，也没有操作手册，每个爸爸都有自己的育儿方法，孰优孰劣难有结论，做好做坏没有标准。但努力的方向还是明确的，老爸一直在努力。比如，当爸爸之后我意识到了坏脾气对你和妈妈是莫大的伤害。于妈妈来说，结婚十年，我还没成为一个暖男，而且越来越远。于是，你出生之后，我的目标是先做一个暖爸，把对你的耐心和温情逐渐复制到对待妈妈。再比如，下决心减肥，以前我比现在胖了很多，你对过于肥胖的人是“不想再看”的，我也不想让一个胖子爸爸和你站在一起，我已经形成一个自律和健康的生活方式，这是我挺自豪的。再比如，我记录你的成长和伴你成长这几年心得体会，我一直坚持着，想给你一个不一样的童年，也给老爸自己一个与大多数老爸不一样的人生体验。
如你所知，我和妈妈也都有各自的爸爸和妈妈。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为你的爷爷奶奶当儿子，我有深深的愧疚和自责，我是不合格的。记忆里，我和你爷爷在一起，或者打电话，往往没有太多的言语交流。你的爷爷很严肃，但在心里对我和你的姑姑们都很疼爱，我们也很爱他，只是我们都过于内向，不善于表达。像大多数孩子那样，我们小时候也常常绕在他膝下听他讲故事，和他游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距离。我艳羡别人家的孩子与父母融洽地相处，你的爷爷也一定羡慕别人家的孩子与父母其乐融融，我们彼此渴望沟通交流，但年龄大了，我们逐渐远离他了，时空的距离和心的距离越来越大。
这是我最觉得最遗憾的，也是我极力要避免在你我父女间重复这个遗憾。我经常平等地和你聊天，肯定你，鼓励你，完全是哥们儿的身份和你相处，而不是爸爸。五岁前的你，没有小秘密，所以咱们的相处没有隔阂，无话不谈，但我不敢肯定你再长大也能这样。我尽力还保持这样平等地对你，尽力跟你有共同语言，优雅地成为年老的老爸。但愿时间不会让你远离我们。
我已经察觉时间过得太快，还没有纠正前一阶段当爸爸的错误，紧接着另一个阶段又要过去了。你即将五岁，出生五年了，我当爸爸五年，仍然没有找到当爸爸的门道，你当女儿的根本不等我，一天比一天更有当女儿的样子，越来越优秀了。
老爸在努力，但你还不能做得令你满意，比如你总“嫌弃”我啰啰嗦嗦，比如你身上的小缺点我还没有办法帮你克服，比如我还有粗暴地对待你的任性。其实我自己也不满意，有些意识到之后马上改正了，咱们一起成长。请你原谅，我是第一次当爸爸，没有经验，我在努力，追赶你成长的脚步。
2017.12.07 四岁十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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