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温汉英放好行李,伛偻着身子,折返回来,他扶明丽缓缓起来,俩人又一左一右把我拽起来。
还未站定,明丽突然松了手,冲了出去,远远的迎面三人,等走近,我也认出,是陈伯和我父亲共同的老友石家夫妇,另一人是和明棣一处服役的石犁。
“恭喜石伯父,恭喜石犁再次高升,前途一片光明呀”
明丽语气笃定,字字如千钧,听不出曾悲伤过,也听不出此刻有喜悦过。只是她的目光里充满戾气。
陈石两家历来不合,明丽突然的恭贺,有些令人费解,窘的老石也尴尬起来,连连摆着手,嘴里念叨着,“没有的事儿,没有的事儿”,迅速携妻儿逃离。
目送他们离开后,明丽迅速回来,扶住我,又向他们离去的方向,狠狠的看了一眼。
温汉英是陈伯父的司机,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是。不出门时,他就看着我们在大院里疯跑,有时会端些水果或者点心,召唤大院里的孩子们过来分食。他独自一人住在大院传达室旁的平房里,平房狭小局促但采光极好,收拾的也干净,他傍晚时常在门口,和进出来往的人打招呼。他来往最密切的是叶成林,我父亲不出门时,老叶会回到自己家,帮着叶家婶婶做家务。每次都是老温主动去他家,搬个马扎,坐老叶附近,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似乎那样的闲聊,令他得到了极大的安慰,他总是笑着。偶尔,我们求得陈伯父的同意,喊老温带我们几个去那里时,老温的笑容总是在陈伯那句“不可胡闹,不可走太远“时,如实的绽放。陈伯的话一万年都不变,我们却始终喜欢老温的笑。陈伯父命令我们喊的温伯伯。
洛市临海,出了机场,潮湿的热风铺来。整个城市闷热着,潮湿着,腥臭着。如同白天晒的馊了的一盆水,此刻正借着微凉的夜风,意欲敛去自己的不光彩。
温伯把自己瘦小的身体塞进车里,转向后排,看了看我,看了看明丽。
“小猫睡会儿吧,我们回家”他不知道我的名字,昵称也搞不对。我无动于衷的,整个人陷在座位上。明丽木然的坐着,目光散落。像个战败的疲惫不堪的士兵,在回忆着那些令人绝望的硝烟。
“明棣究竟得了什么病?”很久,明丽没说话,动也没有动一下,并没有要回答我的意思。温伯后镜里瞟了一眼明丽,又急急的收了目光。
“明丽姐姐”我坐起来,盯着明丽,他像尊无知无觉的雕塑。
“明丽姐姐,我要去见他一面,让我看他一眼”
我晃着明丽的手臂,心似乎被一把刀任意的铰着,却已经感受不到疼痛,我用尽所有的力气,哀求着明丽,责怪着明丽,命令着明丽。
明丽缓缓的用手抓住前排靠背,把身体从座位上拉起来,顺势把头抵上去。
“明棣还没有找到”挤出这几个字,明丽哭了起来,她的肩膀耸动着,手狠狠的抓着,似乎要把整个人缩起来,扭成一个团。
“明丽,你……”我瞪着眼睛,盯着明丽,正要开口时,明丽猛然起身,转向我,苦着脸,满脸泪,眼神狠狠的盯着我,无奈的如释重负的喊起来。
“明棣根本不是病死的,他在执行任务时发生的意外,他压根是被算计的,是被……”
“明丽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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