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的“绝活”
文/汪云海
小时候的弟弟虽然很淘气,但也有十分可爱的一面,随着年龄的增长弟弟已不再以“小皇帝”自居,变得越来越懂事了。他慢慢地也知道帮助家里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儿了。
弟 弟 的 “绝活”
那个年代农村还没有电灯,甚至也没有既能调节火苗大小、光线强弱又能防止被风吹灭的“保险灯”或“罩子灯”,只有家家户户自制的只能发出微弱光线的煤油灯。当然更没有电视机,也更看不到电视连续剧。如何打发难捱的时光,赶走漫漫长夜呢?我只记得那时在灰暗的灯光下,我和弟弟妹妹们都喜欢趴在床上听外婆讲故事,外婆的牙齿虽然都掉光了,但是讲起故事来还是那样字正腔圆,那样抑扬顿挫地充满磁性。她最喜欢给我们讲的是《聊斋》里的鬼啊神啊仙啊的故事,也讲《白蛇传》里白素贞和许仙的故事,我们听不懂什么情啊爱啊的,只知道害怕,常常吓得我们头皮发麻,脊背发凉,一身起满鸡皮疙瘩,趴在床上连大气也不敢喘。
弟 弟 的 “绝活”
外婆有时也教我们童谣:“月朗娘八丈高,骑白马带洋刀,洋刀快切白菜,白菜老切红袄……”,“我有一分钱,骑马到苏联,苏联有个老大哥……”如果大家都没有睡着,外婆就会接着讲我们的“革命家史”,讲我们的爷爷是怎么饿死的,并说母亲和姐姐是因为去了外婆家才有幸捡回了娘儿俩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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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说你们的父亲是河南虞城人,原在宿县肉厂上班,六零年的时候,你们庄的汪沱河是队长,看到你们家好欺负,就带人把你娘的银首饰都给翻走了,然后还把你娘唯一值钱的嫁妆——樟木箱子抬到食堂里劈了烧锅了。那个年代社员家里是不能生火做饭的,都得吃队里的“大食堂”。食堂虽大,却没有吃的,四个人的饭还不够一个人吃的呢!好多人家就在家里悄悄地开起了“小灶”,偷偷地用水把野菜煮了吃,如果被生产队长发现翻出来了,就把锅给“没收”了,你爷爷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活活饿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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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弟弟妹妹每次听到这里,都会哭得稀里哗啦,尤其是弟弟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小手攥成硬硬的小拳头,砸得案板咚咚响,说以后长大了一定给爷爷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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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冤家路窄,苍天不负有心人。那时我们家养了一只大黑狗,我们都叫它“大黑”。大黑总喜欢跟在弟弟屁股后边到处跑,弟弟很疼它,把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好东西都喂了大黑,而且弟弟有一手驯犬的“绝活”,经常训练大黑起立、卧倒和“上蹿下跳”的本领,故意把大黑喜欢吃的东西抛得高高的,让大黑高高地跳起来,矫健的大黑总能稳稳地接住食物,然后摇着尾巴,在弟弟跟前走来走去,炫耀自己的成功!在弟弟心目中大黑就是他最忠心耿耿的朋友!别看大黑只是一条爱犬,但对弟弟可是百依百顺,令行禁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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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弟弟带着大黑正在门口玩耍,突然发现外婆说的那个汪沱河长得一脸的横肉,袒胸露背,光着膀子扛个铁杈,铁杈上还挑着一块刚买的大肥肉,哼着小曲儿,从我家门口经过,全然不知危险已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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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一看是他,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弟弟对着大黑说:“上”!大黑“嗖”地一蹦,蹿上去就把汪沱河扑倒在地,汪沱河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嗷嗷大叫。好在大黑并不恋战,而是麻利地叼起那块大肥肉,飞也似地跑进我家的院子里,独自享受这“天赐”的美味去了。
弟 弟 的 “绝活”
汪沱河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拍打身上的灰尘,气急败坏地拿起铁杈就要去我家扠狗,我弟弟跑进厨房操起一把菜刀拦在门口,对汪沱河说:“六零年你害死俺爷爷,还抢走了俺娘的首饰,俺还没有找你算账呢?今天咱就新账老账一起算,快过来受死吧!”弟弟说着抡起菜刀要去砍汪沱河。汪沱河一看弟弟急红了眼,给他来真的了,光棍儿不吃眼前亏,吓得像狗熊一样夹着尾巴逃走了!我和妹妹都拍手称快,感觉弟弟真的长大了,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以后谁也不敢再欺负我们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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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的相继出生,弟弟开始扛起了担当的责任,他也和我们一样一边读书,一边起早贪黑地割草、拾粪、搂麦子挣工分。一次我和弟弟一起搂麦子,弟弟什么时候捉到了一只小鸟,我们谁也没有注意,他跑到一边把鸟毛三下五除二拔得干干净净后,把小鸟活活地给生吃了!等我们发现时,就见弟弟两嘴角都是血,问弟弟嘴怎么了,他说他逮到一只小鸟,因为自己饿了就把它吃了。弟弟说得轻描淡写,但我当时却恶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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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来弟弟之所以生吃那只小鸟,是因为我们家有半年没有吃过肉了,弟弟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他的嘴实在太馋了!之所以日子过得那样清苦,除了那个年代大家都过苦日子外,还因为有一件事让我们家走了霉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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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弟弟八岁那年,父亲和生产队的几个劳力去淘井,当水干鱼现的时候,大人们把几条草鱼给捞走了,突然有人发现了石缝里有一条花斑蛇。大家都吓得赶紧从井底下爬了上来,可是我弟弟从小就不怕蛇,逮蛇可是他打小练就的又一手“绝活”!听说井下有蛇,弟弟很是好奇,他聋子不怕雷,没有经过父亲同意就“蹭蹭”地脚踩井四周的石头缝下去了,父亲怎么喊他也不愿意上来。正在父亲为弟弟捏着一把汗的时候,弟弟手里抓着一条蛇上来了!我们这些胆子小的女孩子都吓得跑得远远的,那些男劳力都让弟弟赶快松开手,可是弟弟任由蛇张着大嘴在他手里挣扎,右手就是死死地抓住蛇不放。等蛇被弟弟拧得精疲力尽时,弟弟把蛇的头对准井边的石头一阵猛摔。父亲紧接着用铁锨连拍几下,蛇很快就奄奄一息了。父亲刚要把蛇给铲走时,弟弟却拿起来就跑,然后喊来小伙伴一起帮忙,点起一堆木柴,硬是把那条蛇放在火堆里给烧烤了。看到蛇的身子被烤的一点点地绻缩起来,我们才敢慢慢地靠近。啊!一阵从未闻过的香味扑面而来,真让人垂涎三尺,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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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大家在弟弟的撺掇下,如愿以偿地共同分享了这顿蛇肉美餐。不知是真的像外婆说的那样,“蛇也是有灵气的万万伤不得的”,还是一种巧合,从那以后我们家就接二连三的倒运不断了,先是父亲替生产队买车时车翻被砸,差点要了父亲的性命,后来是我们家喂的一头大肥猪无缘无故地死了,接着我家自留地种的小麦不出苗……。那一年我们一年没有吃过白面馍,更别说吃肉了,过年还是外婆给的两瓢麦面,半斤猪肉。母亲把仅有的半斤肉剁成肉馅儿,我和姐姐帮母亲包饺子,可是母亲一再叮嘱少放点肉馅,别不够包的!我们就用筷子头象征性地蘸一点儿肉馅儿包了饺子,总算是过年吃上了饺子。外婆虽然大字不识,但她坚信我们家的霉运与弟弟逮的那条花斑蛇有关
弟 弟 的 “绝活”
农村人常说,鬼神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但今天无论从科学角度说,还是从保护动物,保护生态平衡考虑,杀蛇总是不吉利的。不过,从那以后弟弟再也不逮蛇了,看到蛇他就绕着走,如果遇到了别人逮蛇他也会劝人家把蛇放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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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汪德兰,笔名:汪云海,宿州市埇桥区人。安徽省民俗学会会员,宿州市民俗研究中心研究员,宿州市散文家协会埇桥分会理事。 2017年8月以来,已在《拂晓报》《宿州广播电视报》《埇桥时报》《作家前线》《中国当代书画家网》等报刊媒体发表文章二十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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