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没有想到,我这辈子还会和谢宜瑞再见面。
我也没有想到,我会和他是在那样的情形下见面。
“老板娘,拿一瓶水。”
“自己拿,扫码付。”
“有没有热的呀。”
闻言,我把手里的麻将牌一丢,心里暗骂这人事儿可真多。
我还没有说话,就听我对面的大婶哎哟了一声,笑道:“外地人呀,长的还怪俊。”
我转过身,可抬起头的瞬间猛然愣住,站在那位青年后的男人可不就是我曾经的白月光吗。
只是现在的他没了当初穿白衬衫的青涩,岁月和时间的打磨使他多了几分成熟和稳重。
惯常的自卑让我把头低下来,仔细地打量着自己,披头散发,穿着胖大的花衬衫,破旧的牛仔裤,还趿拉着一双人字拖。
呵,不忍直视。
明明才二十多岁的我,却活的像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妈。
我自嘲的笑笑,想必他也不记得我是哪个某某。
也对,没必要像以前那么装,反正他也不喜欢我这种。
我走到柜台,熟练地拎起茶壶,看向那人,问道:“有杯子吗?”
“瑞哥,把杯子给我吧。”
“没事儿,我自己来接吧。”
我低下头,看着谢宜瑞伸过来的手中握着我眼熟的杯子,熟悉的旧物让我曾经的记忆一瞬间倾泻出来。
十年前,我在一次校运动会上第一次遇见谢宜瑞。
那时他手拿单反,抓拍着跑道上的运动员,时而侧身,时而半蹲,可无论是那个姿势,都让人心生悦目,惊艳不已。
身着白衬衫黑色长裤的他宛如民国时期的公子,清俊干净,带着书卷气。
那种气质在一堆脸颊还没有锋利棱角的男孩子中格外醒目,也让我不知不觉间注目良久。
02
而我和谢宜瑞的故事也始于他手中的相机。
那年我大一,在某个六月末的清晨,我蹲在校园亭子里逗猫。
细雾朦胧间,我身着棉布长裙,侧着脸,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看着手中乖巧的小猫。
那一瞬间的美好被定格在谢宜瑞的相机里。
发觉被偷拍之后,我转身,对上眼中笑意盈盈的谢宜瑞。
他对我说:“你好美。”
那一瞬间,我的心丢了。
像拍偶像剧一样的场景,就被我给撞上了。
之后,我们快速又盲目地在一起了。
可长久的相处之后,我才发觉,他喜欢的不是我,而是那张照片上的我,那样文艺、精致、美好的如同花香般一样的女孩。
所以后来,再出现比我更美好的女孩的时候,我是如此轻易地就被取代。
原来我到底是太自恋,自以为可以博得他的青睐,却没想过巧合和偶然也占了人生中的一大部分。
“向梓,向梓。”
“啊。”我茫然地抬头望他。
才发现水溢出了杯子,沾湿了他的整个手掌,他倒也不觉得烫。
我没有继续深陷在过往的回忆里,我知道他到底不是一个念旧的人,不然他不会让我在这姑苏地界白白等了他这么多年。
03
翌日。
“叮铃铃铃铃……”
被手机铃声惊醒的我迷迷糊糊地按下接听,不耐烦地说:“喂,你好,我是向梓。”
“是我,谢宜瑞。”
一个鲤鱼打挺,我赶紧从床上蹦下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机上的号码,心跳突然加速:“你…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的?”
“你店铺外面写的有。”谢宜瑞无语地说。
我默默地扶额,把心里那点希翼熄灭,还以为他记得我的号码,原来……
之后是沉默的寂静,他不说话,我也张不开口。
就这样耗着,终于,这种磨人的功夫让我忍无可忍,恼怒的说:“你干嘛?有事快说,没事赶紧……”
滚字还没有开口。
就被他打断,“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我要在这儿拍几组图片,但我对这儿不熟悉,能不能请你陪我几天,就当是我请了个导游,我会付酬劳。”
我翻了个白眼,谁稀罕你那几个破钱。
搞笑吗?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谁分手几年了还和前男友当导游玩的。
我冷冷说道,“这附近有专业的导游,自己找。”
话落,我正要挂断。
“就这一次,向梓,就这最后一次了。”
最后,我还是忍不住心软了。
锁上店门,我看着前方的谢宜瑞,晨光打在他身上,棱角分明的侧脸还是让我惊艳,只是没了当初的心动。
长吐一口浊气,甩开脑子里的烦恼,我走了过去,说了声,“走吧。”
一路上,我都冷眼看着谢宜瑞拍来拍去,其实我在他这基本没啥用处,不知道他还拉着我来干嘛。
回去的路上,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细雨,给江南的巷弄又添了几分温柔的味道。
我看着身旁的谢宜瑞低垂着眉眼,拿出包里的雨伞,撑在我头顶上方。
“往我这边来点。”他盯着我说。
见我没什么反应,他又叹了一口气,把伞往我这边挪了挪,换了一个话题问道:“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这是他第一次问到关于我的现在。
“如你所见。”我抬头看向他。
大学毕业后,我在这古镇开了一家小小的杂货店。
白天过着慢节奏的生活,听着清晨的鸟鸣而起,闲了就和周围的邻里斗会地主搓会麻将。
夜晚温一壶茶水,熬到两三点码字赶稿,应付编辑的疯狂催稿。
这般岁月静好的日子很让人上瘾,它渐渐抚慰了我对谢宜瑞的不甘,也让我忘了最初来这里是要来等谢宜瑞的心思。
可他为什么要在我快要忘记他的时候又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要不是回忆里他经常对我说起那些约定,我可能也不会对黎里那么眷恋。
——“向梓,以后我给你拍一辈子的写真,好不好?”
——“向梓,你别乱动,你就不能当一个合格的模特吗。”
——“向梓,到时候我们毕业了,一起去黎里吧,你不是最喜欢江南水色吗。”
年少时许下的诺言,总是格外美好,让人一记就是好多年。
可惜的是,他早已忘记,只有我还在念念不忘。
04
原以为我和谢宜瑞再相见的时候,我会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方式和他寒暄,怎么和他打招呼。
却没想到,现在的我自然而然的站在他身边,就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
没有眼泪,没有沉默,没有尴尬。
曾经在脑海里我幻想过无数次我会和他一起漫步在这我们曾约定的地方,看云卷云舒,看花开花落,看水波荡漾。
可这种幻想在这几年频频望穿秋水又一次次落空的期待里早已幻化成泡影。
如今,我已不再心存幻想,也不会再纠结于过往的爱与不爱。
我想起临走前谢宜瑞打来的那个电话。
“向梓,如果当时我……”
“没有如果。”我冷冷地打断了他将要说出口的话。
“好,我知道了。”谢宜瑞苦笑了一声,挂断了通话。
至此,我为这段残缺的感情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最上等的天青色青花瓷,只有等在烟雨天才能烧制而成。
而在恰当的时间遇见适合的人,也是小概率的事件。
我还是没有那样好的运气,没有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那么错的时间再遇见也没有什么用了。
我知道,我们终究还是错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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