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或是求学,或是工作,辗转反侧了好些地方,结识了很多人,又和很多人告了别。林林总总,大抵离不开饭桌二字。
早些年在西安读书,西安大。大的苍凉,也大的敞亮,即便兜里没银钱,滋滋儿的爆着油的烤筋和裹挟着芝麻酱的涮牛肚也同样慰藉着一文不名的年轻人。
西安的烧烤摊和夜市随处可见,可论起羊肉串的名声,新疆才是拔了头筹。一来,穆斯林对羊肉的标准比汉人的要高;二来,家族的传承保证了技艺的精湛;第三,便是秘制的香料和“一肥三瘦”的崇高信仰;最重要的,也是很多人常常忽视的,穆斯林的餐馆大多提供花茶,香气怡人入口微甘,开胃也解油腻。16年往返阿克苏和西安,常流连乌鲁木齐,钟情于羊肉串,中午吃得晚饭也吃得,倘若不是早上实在起不来,顿顿都是它了。5块钱老大一串,木柄铁签子。一壶花茶,五串肉,烤的酥脆的囊,此生足矣。
羊肉串,穆斯林是好手,可是做羊肉,内地也不逞多让。且不必说吴忠县的滩羊,榆林的老哥们坚信大铁锅才是羊肉的最好归宿,再北一点,草原的汉子恨不得生啖了;倘若往南,安徽萧县也是一绝,令人忘怀的有两样。一是羊腰三件套,尤其是膏肥脂满的内腰,刚出了烤槽便用当地的特色薄饼卷了,右手紧握,左手抽了签子,囫囵个吃了,满嘴的油香被薄饼层层包裹住,如弦上之箭引而待发,如今回味,馋的心里直痒痒;二是熬制的羊油酱,爱美的同志倘若忌惮烤肉的肥腻和不健康,便可夹着素鸡(豆制品的一种,地区间有差异)蘸了羊油酱,羊油酱只有羊肉的香全无羊脂的腻,酱的咸鲜兼之素鸡的爽口滑溜,大嚼几口也解馋的紧。
牛羊肉的做法,当然离不开煲汤,既是煲汤,就更加离不开西北了。遍地开花的兰州牛肉拉面只能骗骗兰州以外的人,西安的泡馍和水盆才是全国人民口交称赞的真信条。不止肉汤,羊杂也是消馋解饿的好东西。西安人吃汤,爱就着饼子,仪式感十足,光是掰饼子的手法便值得开坛授徒,大有比肩少林七十二绝技的架势。
且就汤的饼子种类繁多,我也只食过白吉饼和月牙饼。说起白吉饼,享誉盛名的肉夹于馍便是个中翘楚。我是江浙人,腊汁肉其实到不太对胃口,偏偏中意串串香夹馍和高陵土豆片夹馍,一定要刷上芝麻酱和秘制的咸辣酱。
说到此处,陕菜也小有名气,只是被泡馍盖住了风头,也有可能是因为太咸让外地游客束之高阁。陕菜中有道菜叫做梆梆肉,其实就是猪大肠的熏制做法,若是只放四分之一的盐,必能驰名中外,只是西安人口重,若是少放了盐定要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异教徒。有个小插曲,家乡盛产咸鸭蛋,要么配着白粥要么切了片作为冷盘,白嘴吃的话怕是要齁死人,西安的同学囫囵个吃了直呼咸淡适宜。
说到猪大肠,合肥的土菜最是拿捏得当。对了,到了合肥,猪大肠就被冠了“肥肠”的美称。安徽素有臭鳜鱼,外地人却不知,还有三臭(食材有臭鳜鱼、臭豆腐、臭肥肠)这个流派,便如乔峰的小姨子阿紫修炼劳什子的化功大法,一定要凑一桌五毒,越毒越刺激。此流派同理,他妈的就是要臭,越臭越刺激。不过红烧肥肠却反其道而行之,既有王语嫣的温婉也有梦姑的曼妙,朱唇轻启便入口缠绵,每食一块,都有一种去会所的感觉。
除了肥肠,出名的便是鸭子。合肥有本土化的烤鸭店连锁,颇具规模,只不过烤鸭不是很得本地的人心,反到是店里的鸭油烧饼火的莫名其妙。
不仅合肥爱吃鸭子,整个江淮都好此道,没有一只鸭子能活着离开江淮。如果说江淮地区是鸭子的梦魇,那么广东区域就是鹅的地狱了。广东烧腊出名的很,烧鹅、猪手不用多说,叫人拍案的却是店里的汤水,多是棒子骨或者架子骨煲的汤,把广东人煲汤的精髓发挥的淋漓尽致。
老东家总部在顺德,经常组织内部培训,在下每次回顺德都要为烧鹅经济做贡献,也算是为祖国的GDP腾飞尽了绵薄之力。
除了烧腊,近海食海也是广东人的福音。内陆烧烤,生蚝是十元左右一只,聚餐多是按着人头点数。近海地区吃蚝,都是以打(一打十二只)为单位。对不起,饭可以不吃,油一定要加满。
福建也近海,不过最吸引我的却是当地的小吃。宁德的肉片、厦门的五香条,俱是绝佳的风味之物,只可惜沙县小吃未能带着同乡闯荡江湖。
入了夏,浩浩汤汤的小龙虾革命要拉开帷幕了。潜江、盱眙固然闻名,全国各地也是星火燎原,安徽中部有座小城,唤做蚌埠,水系发育,盛产珍珠。中国人自然也要在嘴馋上下下功夫,既然能养蚌,养点龙虾好像也不打紧,再养点螃蟹好像也没问题。
如今孤身在杭,美食遍地。只是少了一同大快朵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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