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台灯总在十一点亮起。咖啡杯在键盘旁结出褐色茶垢,像一只永远睁着的眼睛,见证我笨拙地剖开自己。
第一个星期,文字像泄洪般涌出。我把记忆里的蝉蜕、巷口的槐花香都倒进字里行间,仿佛写作是件再轻松不过的事。直到某天凌晨,光标在空白文档上闪烁了整整三个小时,那些曾让我得意的比喻都缩成干瘪的葡萄干。我忽然意识到,创作不是挖掘宝藏,而是用血肉哺育虚构的生命。
第二十天的月亮开始残缺时,我学会了与枯竭对峙。在厨房煮面的间隙记下汤锅的气泡声,通勤路上偷听陌生人的半截对话,甚至把晾衣绳上颤抖的水珠写成悬而未决的标点。文字渐渐生出褶皱,如同反复揉搓的信纸,在折痕里藏着生活的盐粒。
第三十夜敲下最后一个句号时,窗外的海棠正在抽芽。一个月积攒的文档像块粗粝的琥珀,凝固着某个时刻的呼吸与心跳。我终于懂得写作不是等待灵感的野猫,而是日复一日在荒原上栽种自己的倒影。那些被揉皱又抚平的夜晚,最终成了丈量生命的另一种刻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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