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妹比四妹小一岁,比六妹大一岁,五妹出生后不久,就被父亲送给县城的一个陈姓人家做女儿。六妹出生时,一心想再生一个儿子的父亲,很是失望,又想将六妹送人,母亲不肯。
六妹出生了,我很兴奋。六妹满月后,我央求母亲把六妹放入摇篮里让我摇,母亲说摇篮没草席。成子家有一张不用的旧草席,母亲让我去找江家婶婶要。
长到五岁了,我还没摇过摇篮呢。想到六妹躺在摇篮里,我可以摇着她,逗她玩,逗她笑,我也不怕成子家凹凸不平的地面了。我迈着短短的小腿,跨过两道门槛,来到成子家。
“婶婶,我要草席。”我扶着门框说。
“奴奴,你要草席做什么?”
“奴奴”是大人们对小孩子的一种昵称,流行于闽北乡间。
成子的母亲正在杜台前洗碗,她矮矮胖胖的,剪着短发,对人和气,对小孩更是和蔼。
“摇篮,摇妹妹。”
“真乖!”成子的母亲在饭裙上擦干双手,从房间里拿出旧草席,把我牵回家。
母亲见我真的要到了草席,笑着对成子的母亲说:“我还怕她胆小,不敢向你要呢。”
“不会,不会,清子乖着呢。”
成子家男孩居多,个个淘气,成子的母亲经常羡慕我母亲,说女儿乖巧、懂事。而母亲则羡慕成子的母亲,说她肚子争气,生了那么多儿子。
大姐把草席剪下一块,洗净晒干,铺于竹揺篮里,六妺被大姐抱着放入摇篮。才一个多月的六妹,穿着袄子,裹着长长包裙,完全是婴儿打扮。我摇着摇篮,六妹则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朝我张望。
在江厝巷,关于六妹的所有记忆,就剩下以上这一幕。
对五妹的印象也只有一幕。
有一天早饭后,母亲抱着只有一个多月大的五妹,手上拿着一把雨伞,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母亲走出厨房门后,我突然感到很不安。小小的我追了出去,扯着母亲的衣角,央求母亲不要把妹妹送人。母亲有点难受,让大姐哄住我。傍晚母亲回来时,六妹没有回来,我哭了。
至今我都很奇怪,之前并不知道父母亲要把六妹送给别人做女儿,为何那一刻,只有四岁的我,会有那样的不安呢?
在江厝巷, 四妹被林叔叔抱走,之后关于她的记忆,也只留下一幕。记忆中,四妹是自己走回来的。四妹眼睛大大的,皮肤很白,穿着一条藏蓝色的背带裤。四妹要回去的时候,母亲在她背带裤胸前的大口袋里,装满了爆米花。我牵着四妹的手,走出江厝巷的大门。记忆中,四妹也是自己走回去的。
四妹回去后,林婶婶问她:“爆米花是谁给的呀?”
四妺回答:“姨妈给的。”
四妹回家后与养母之间的对话,是林婶婶和母亲闲聊时说起的,大家都很奇怪,并没有人教她,她怎么会叫母亲“姨妈”呢?从此之后,“姨妈”就成了四妹对母亲的专门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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