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验品 34 迷失

试验品 34 迷失

透过月光，倒影女子紫蓝色网纱裙胸前镶钻的亮片灼灼其华，她拖着飘逸的裙摆，仿佛是美人鱼摇曳着赋予魔力般的尾巴。她离开彩虹基地前，时不时地回望，她觅迹寻踪，试图找到宋子默踪影。她想念宋子默，可她不能去见他，否则宋子默的计划会功亏一篑，她抑制住去见宋子默的冲动念头，竭力用潜意识的一盆冷水浇灭复燃的念头。邪恶的念头灭了又燃，燃了又灭。

风带走她，她带走几个机器零件。

夏天的风似乎不太寻常，隐匿几分冬天的凛冽，也许当年慕纤语是错的，不然今天也不必到狼狈不堪的地步，想当初，如果她能够顺其科技发展，做一个合格的RL3有何不可。也许她没有错。一切自有安排。她在风中喃喃地对几个机器零件说：“这一天还是来了，别害怕，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零碎的机器零件仿佛被赋予人的灵魂，灌上人的血肉之身，它似乎听懂她的话，其中两块零件像是成两片粉嫩的花朵，它抬起头，羞涩地望着倒影女子，它那含苞欲放的模样，有如呱呱坠地的新生婴儿。机器零件将被重筑成一个新的生命，无声无息延续前尘往事，日子再怎么风花雪月，也逃不过人工智能这一命运。

倒影女子有那么几分像慕纤语，她同样有双子座的倾向，她时常分不清自己是谁。她不是倒影，只是借用倒影身份吓唬陆境庭。这些年来，她恍恍惚惚度过一年又一年。她怀疑人生，她是慕纤语？她不是慕纤语。慕纤语是慕纤语，她是她。遇到宋子默之后，她曾经想成为另一个慕纤语。她曾经有那么一刻，想让慕纤语从威尔城彻底消失。包括她屡次在造梦器中暗示慕纤语，诱导她走上不归路。她逐渐迷失自我，偏离正常的轨道，她与慕纤语之间的约定越走越远。她明白，如果顺其约定的这条路的轨迹正常走下去。慕纤语的计划如期而至，她却不得不离开威尔城，离开威尔城意味着她从此消失，但她舍不得离开宋子默。

几年的时光，她见证慕纤语所有，慕纤语容貌伴随时光老去，除此之外，她一点都没有变。她明白当年慕纤语创造自己的原因。

她为什么帮慕纤语，仅仅因为慕纤语创造她。这个说法似乎太牵强，如果是这样，慕纤语没必要创造她，自从慕纤语赋予她特殊的技能，她的欲望日益膨胀。

她手中的机器零件是一件很好的工具，她利用她们之间的感情，将她当作是武器。两座傲娇的双峰，杀伤力非常大。虽然机器零件现在四分五裂，粉身碎骨。用不了多久，机器零件重新以过去的身份回到威尔城。

秦靳南觉得耳朵不再沉重，他匪夷所思，手摸了摸藏在耳旁彩虹标志的压缩机器零件，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机器零件不见了，他非常震惊。他迅速调出人工智能的档案，翻出孟晴的档案资料，清清楚楚地写明孟晴个人档案。没有消失，说明孟晴还活着。如果个人档案自动销户，那么孟晴极有可能从威尔城消失。秦靳南小心翼翼收起悬浮手掌的档案资料，宋子默嗅觉灵敏，秦靳南一个小动作，他马上感应到。

“你不要命了吗？在这里，玩小动作是大忌。”

“嘘，我只是查下孟晴的资料，我把她的机器零件弄丢了。”

“怎么会？刚刚不是好好在你耳旁？”

“人工智能档案资料没有销户，说明孟晴现在安然无恙，我另找时间找找看，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刚跟踪程煜，发现慕纤语囚禁的密室，我们今晚就动手。”秦靳南略微有点激动。

“切莫心急，程煜的武器一天不除掉，就算我们救出慕纤语，慕纤语也逃不出他手掌心。”

“说说你的打算。”

“静观其变。”

“你疯了，再这样下去，慕纤语迟早没命。再说，隔壁江普岛监狱试验品已经蠢蠢欲动。”秦靳南眉头一竖，抱着怀疑的态度，找到慕纤语的囚禁室，他已经没法再忍下去。他和慕纤语如此近，近在咫尺，他却没有办法见到慕纤语，无法知道她的情况。他无法忍受这种内心煎熬。

“这就是你的处事方式？”宋子默加重语气，第一次遇到如此不淡定的刑警，他也挺无奈的。虽然他也同样担心慕纤语的安危，但他比秦靳南理智，他明白，操之过急，只会让事情陷于危机之中。

“噔噔噔”高跟鞋声音紧张而有力地叩击地面，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接近宋子默和秦靳南的休憩室，他们立刻停止对话，沉默下来。

“一定要找出倒影是什么鬼，程煜，对，一定是程煜搞的鬼，该死的，这人果然不可信，一点也不靠谱。”陆境庭像着魔似的喃喃自语，她来回踱步，眼前仿佛几只猴子在翻跟斗，转得她头晕脑胀。她自责一开始就不应该找程煜。

她每迈出一步，高跟鞋就像铁锤锤击地面，非得将地面锤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她就算是闭上眼睛也要在洞里翻出倒影。她才离开不到十分钟时间，密室的倒影不见了，她找遍各个角落，始终没有找到倒影女子。不可能是一场无厘头的梦。她捏鼻子，捏手，捏脸，疼痛感袭击全身，她知道这不是梦，她在冰库密室搜索倒影女子无果，无比沮丧。令她奇怪的是，慕纤语竟然好端端的，一点皮肉伤也没有。这完全不符合逻辑，试验品男青年对慕纤语进行酷刑，不该是泡沫塑料。陆境庭心想穿过虚拟墙，到隔壁江普岛监狱质问试验品男青年，但是她这些动作都是暗中操作的，首领和姨妈蒙在鼓里，如果被他们发现，他们也不会放过她。她最重要的任务是报仇，而不是和那些毫无价值的试验品鬼混。试验品的恩恩怨怨，她不感兴趣，也没有空闲时间。

陆境庭的嗅觉比一般人灵敏，她在宋子默他们的休憩室门口停止脚步，她想都没想直接推开休憩室的门。宋子默早有防备，他们同时隐藏在两棵室内植物里面。宋子默不但精通易容换脸器，对隐身术也有一定了解。

他成为试验品后掌握不少黑科技，同为试验品，其他试验品囚禁江普岛监狱，而他逍遥自在，这些都源于他的妻子，有着超乎常人的能力。这些技能看起来就像是为慕纤语准备的。

他开始不相信慕纤语会做出这种事情，同样，他也不相信程煜会做出这种事情，他的妻子，更是让他无言以对，他觉察到妻子心理异常变化，他凭感觉解读的，他宁愿是自己多虑了。无论是慕纤语，或者是程煜，还是他的妻子，他试着挽救这一切。

陆境庭注视着室内两盆朝气蓬勃的多肉植物，似乎不对劲，却说不上所以然，彩虹基地的植物一般都是人造的，不像真正植物充满大自然的气息，两盆多肉植物有说不出的感觉，不但拥有大自然的气息，而且似乎多一种人间烟火的气息。她试图在多肉植物找出倒影女子的蛛丝马迹，也许倒影女子藏在这里，她认真地搜查一番，没有倒影女子的留下的痕迹。她究竟是谁？为何长着和慕纤语一模一样的脸庞？陆境庭带着疑惑，失望退出休憩室，来到杨芷云的彩虹密室。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彩虹密室的门，一眼望去，杨芷云身穿一套黑色性感的网纱睡裙，半躺在蓝色晶石沙发上，怀抱着一只黑猫，睡裙和黑猫同一颜色，黑猫就像是睡裙上的装饰品。杨芷云和猫分不开，她好像不开心就会抱着那只阴气重重的黑猫。黑猫一身光滑细腻的毛，看起来柔软得像天空的云朵。陆境庭基本不碰黑猫，每次见到这只猫，她浑身不舒服。她喜欢那种白色的猫咪，特别萌特别可爱，不同于眼前这只黑猫，黑猫似乎能洞察她内心，这才是她害怕的。她不愿意被看透，连小动物也拒绝。黑猫圆溜溜的眼睛瞪得她鸡皮疙瘩，她不懂姨妈为何喜欢黑猫，还当它是宝贝。也许姨妈太孤独了，毕竟姨父没时间陪伴她。

陆境庭依稀记得，母亲也曾经抱着一只黑猫，她那时候还和黑猫争宠，吃黑猫的醋，她一度以为母亲是冷漠没有感情的人，只爱猫，不爱她和她的父亲。她慢慢发现，不喜欢黑猫的最大理由是母亲爱猫更胜过于爱她。

姨妈和母亲很相似，陆境庭很多时候，会把姨妈当作母亲，尽管母亲和姨妈外貌一点都不像，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但她们举止言谈相似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九，这并不奇怪，毕竟她们是亲姐妹，有相同的爱好和兴趣，不足为怪。

“庭庭，过来。”杨芷云从蓝色晶石沙发上起身，她招手让陆境庭到她身旁，她另一只手抚摸黑猫的头，动作很轻很温柔，黑猫就像她的孩子，

“程煜似乎心软，狠不下心，下不了手。”陆境庭移开视线，如实说明情况，她尽量不去看黑猫，黑猫会让她分神。

“庭庭，程煜的程序代码掌控在我们手里，我们不是没有办法的。”杨芷云笃定地说，她从容不迫，和孤儿院院长的身份刚好吻合。

“姨妈的意思是……”杨芷云没有明说，陆境庭已猜到她话中的意思。

陆境庭有时看不清姨妈，姨妈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姨父也是如此，姨妈经常不冷不热，对姨父的态度不如从前，可能他们没有孩子，感情没有那么深。可有孩子又怎么样，母亲还不是一样抛弃自己的孩子，在母亲看来，孩子反而成为束缚。

尽管姨妈对其他人都是冷漠无情的，唯独对陆境庭，多一分温柔，姨妈大概将陆境庭当作孩子看待，侄女的待遇还是不一样的，陆境庭这么一想，也就心安了。

“换汤不换药，按照之前的药方，加大药剂量。”杨芷云面不改色，不温不火地从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就像是毒药。毒药至深处，必自残自废。

“一切听从姨妈的指示。”陆境庭明白姨妈暗示的毒药是什么，并不是真正的毒药，而是程煜的程序代码。

“姨妈相信以你的能力，可以把这件事情做到滴水不漏，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

黑猫从杨芷云手中跳下来。冲着陆境庭喵喵叫几声，绕着她转几圈，似乎向陆境庭宣示，这里是它的地盘。

半夜，程煜进入深睡眠，他的后背被什么东西击中，他疼痛得醒过来。头部似乎也被扎进一根针。他下意识地摸后背和头部，没有发现异常。突然，他大脑滋生一个迫切的想法，仿佛毒药注射他的全身肌肉，如果不去做，他会后悔。

程煜径直奔向冰库密室，他等不及了，他坚信，如果再晚一步，陆境庭一定会向慕纤语下手，他一定要给慕纤语移植芯片，成为他的妻子，只有这样，才能保全慕纤语的命。他将胸前天蝎座钥匙反过来，用打火机启动人造模具，人造模具被施魔咒般地驶向慕纤语。人造模具自动敞开肚脐，成倍扩大，造模具扩大后，跟一个十几平方米的房子差不多大，还可以再扩大，根据情况而定。这时，人造模具肚脐张大嘴巴，伸出舌头，瞄准慕纤语，锁定目标后，立即将慕纤语卷进人造模具肚中。

慕纤语晃荡一下，整个身子从人造模具肚的高处往下滚动，大概有几米距离。慕纤语骨头似乎被震碎，伤痛遍及全身，她惊醒过来，疼痛袭击全身。她艰难地爬起来，右手臂划破一道伤痕，还没反应过来，伤痕自动愈合。刚刚疼痛难忍，现在竟一点感觉都没有。她抬起手臂，发现手臂上类似刺青的图案，紫蓝色图案，她好像在哪里见过。手臂刺青部分的图案就像一个网纱袖子，她注意到右手臂同样是网纱袖子。她意识图案是裙之类的，因为她往小腿上看，类似网纱裙摆。她不太确定是否为裙之类的刺青，答案是什么，她似乎也不感兴趣，况且在这里，她也不方便解开扣子，查看身上的刺青。她只是奇怪，伤痕为何那么快就愈合，难道是刺青的作用。

身处莫名的空间，她提高十万分警惕，她以为陆境庭变换新刑法折磨她，无所谓，只要不会伤害到家人，事到如今，慕纤语也认了。眼前熟悉的空间，她似乎进来过。她处于一个空房子，窗外浮现一个人字形铁塔星球标志，慕纤语立刻明白过来，她现在在人造模具里面，她清楚地记得，之前被造梦器拐进人造模具，不知不觉走进人字形铁塔星球。那时她以为是造梦器惹的祸，现在明白完全是程煜在背后操控，她便不再相信什么人字形铁塔星球。那不过是程煜的阴谋诡计罢了。

她猛地想起和自己长同一张脸孔的女子，那位女子身穿紫蓝色网纱裙像极她身上的刺青。慕纤语紧闭双眼，那位女子时不时出现在她面前。她说她来威尔城找她的丈夫，据慕纤语了解，女子的丈夫正是黑衣人宋子默。慕纤语至今还是不明白，为何她们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她是谁？我是谁？慕纤语骤然陷入困境，她前面是拨不开的云雾，想不通的问题仿佛是一个找不到钥匙的锁，困住她。她茫然若失，止步不前。

“啪嗒啪嗒”一连串锐利的鞋声刺激耳孔，程煜从S型扶手楼梯走下来，慕纤语这才注意到扶手楼梯和飞跃工作室S型扶手楼梯很像。她一直不明白程煜为何设计成S型楼梯。她现在来不及思考，程煜来势汹汹，怕是不好事情。一种不祥预感如巨浪涌上心头，慕纤语向后退缩，她想起程煜上次说过的话：下次我进来，就不会如此客气。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要让你移植芯片。

“别慌，我绝不会伤害你。”程煜邪恶地冲慕纤语一笑，他从天蝎座钥匙取出一枚芯片，接着说：“你喜欢吗？我将芯片设计成天蝎形状，它代表我对你的爱。”

慕纤语毛骨悚然，她继续向后退，退到墙壁已无法再退，她拼命摇头，打从心里害怕。她极力地甩开程煜的手，程煜用一种无形的光束罩在她身上，她瞬间无法动弹，天蝎座形状的芯片，就像一只毒蝎子爬上慕纤语的脸，甩动如刺般的尾巴，一步一步划开小长腿，似乎要从慕纤语的脸刨开一个洞，钻进洞里扎根。慕纤语恐惧地盯着芯片，她想制止程煜，喉咙发不出声音。豆大的汗珠掉下来，模糊她双眼。

程煜从人造模具取出宋子默的DNA，他将宋子默DNA移植芯片上，只有这样做，他才可以和慕纤语结合为夫妻，永生永世，慕纤语命中注定的另一半人只有他。

程煜脸上洋溢出一种幸福感。他用光束软化芯片，将其化成一束光，小心翼翼地将移植慕纤语的大脑，一切操作正常，他按移植芯片确定键，等待移植成功。慕纤语哭不出来，任由泪水滑过她的眼眶，她的脸，泪水如冬天的一场令人心冷的雨。就在这时，慕纤语大脑发出排斥反应，芯片无法顺利移植，自动退出。

“不可能。”程煜猛地将芯片强制移植，关键时刻，出现异常，他几乎失去耐性，差点疯了，他粗糙的动作，使得芯片再次退出。

“她大脑若不从，证明她不爱你，你只有杀了她，才能真正得到她。”一个蚊子般的声音闯进程煜耳朵，程煜控制不住自己，他手执的芯片突然变成锋利的刀片，喃喃自语：“杀了她。”

程煜完全不受控制，双手紧紧掐着慕纤语的脖子，他想抽出手，却怎么也放不开。慕纤语没有挣扎，果真如她所言，宁死不屈。程煜好不容易挣开一只手，挣开的手试图将另一只手抽出来。手越抓越是深陷，慕纤语的脖子似乎是磁铁，而他的手是铁，紧紧被吸进去。

“杀了她。”从远到近的声音如同魔咒催眠程煜。

“杀了她。”程煜念念有词，说完他也觉得奇怪，一个意念划过程煜大脑，背后有人想借他的手杀掉慕纤语。

“不，我爱她，我不可能杀掉她，你是谁？我绝不会让你得逞的。”程煜抽出来的那只手猛地关闭天蝎座打火机，瞬间人造模具缩小，自动收进天蝎座钥匙。

程煜另一只手松开了，慕纤语直接倒在地上，她完全没有力气，脸色铁青，差一点便断气，程煜想都没想，抱起慕纤语往外冲，他要回到飞跃工作室。

陆境庭咒骂程煜是孬种，她愤愤不平地追上去，守在密室外的宋子默和秦靳南见情况不妙，他们也一路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