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读曾国藩传，又有些感慨。曾国藩与左宗棠都是晚清名臣，二人都是湖南人，一个出生于湘乡，一个出生在湘阴，岁数相差也只有一岁。此二人身上都有湖南人倔强与顽强，傲慢与蛮横。然而，一个经过理学修炼成熟了心性成为“立德立功立言”的一代圣人，另一个却一辈子脾气火爆，至死不改。可以说，在心性修炼上，曾强于左太多，然而论事功，左却在曾之上。只是左宗棠由于科举情节，一辈子看曾国藩不顺眼。处处要显示自己高处曾国藩一筹。到了晚年，每遇人总是不忘两件事，一是吹嘘自己西征之功，二是数落曾国藩之无能。从心理上分析，左宗棠内心深处觉得自己不如曾国藩，才会处处吹嘘自己贬低曾国藩。这种表现在当时人看来已经到了疯癫的程度，不但没有人因为他的贬低而轻视曾，反而众人觉得左宗棠心胸狭隘，忘恩负义。在曾国藩不断举荐下，才有了左宗棠的今天，没有曾国藩，左宗棠也许到死也只能做一名幕僚而已，不要说名动天下封侯拜相，就连走出湖南也难上加难。
就能力而已，左宗棠才思敏捷，见识高超，比起“儒缓”的曾国藩不知道强多少倍。但左宗棠有一点不如曾国藩，那就是左只是一名举人，无论怎么努力，他都难以考中进士。在那个以科举出生为正途的年代，左自然就比曾国藩差了一等。恰恰就是因为这个差别，才造成了他对曾国藩以及所有科场得志者的愤愤不平。论才华而言，纵横当世，无人能出左宗棠之右。但不管他如何才高，举人就是举人，在众多两榜进士面前不论怎么样都自觉低人一等。别人如此看，就连左宗棠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在科举场上，他左宗棠不是曾国藩的对手。但左宗棠又好太强，高己卑人的性格始终改不掉，一旦时机成熟，他总要找到一切机会发泄对曾国藩的不满，其核心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才能远在曾国藩之上。他越是在意，就显得越是心虚。到了左晚年，骂曾国藩完全成了一种生活方式。可能在他眼里，除了曾国藩，心里再也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左宗棠对曾国藩的百般辱骂都通过各种方式传到了曾的耳朵里，曾国藩不但没有还击没有生气，还处处说左宗棠的好话，他根本不和左一般见识。其心性修养之好，道德境界之高，不能不令人佩服。可以说，曾国藩晚年确已达到了儒家所要求的圣人境界。在这一点上，左与曾真是天壤之别。
时人一直把曾左李并称，曾国藩无可争议的高居榜首。他是平定太平天国的首功，左与李的发迹也是在他的提携下完成的。中兴名臣，再造清室，曾国藩当属第一。再加上曾国藩的理学造诣名噪一时。正因为如此，左宗棠才处处觉得憋屈，觉得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超过曾国藩，这是心高气傲的左宗棠不能容忍的。但是左宗棠不知道，他收复新疆这一壮举足以使他彪炳史册，其功绩远远在曾国藩之上。在中国历史上，平内乱不乏其人，然而御外侮，则只是极少人能做到。特别是在积贫积弱的晚清，能够依然出兵收复新疆，北抗沙俄，纵观史册，左宗棠可谓千古一人。左宗棠说，收复新疆以安蒙古，以固西藏，以安北京，使陕甘之贼不干有所作为。我常常想，假使左宗棠没有收复新疆，历史会成什么样子？中国版图有会变成什么形状？我们还是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国土吗？结果难以想象。对于中华民族来说，左宗棠建的是不世之功。只是当时左没有预见。如果他知道，肯定不会嫉妒曾国藩。
然而，平心而论，曾国藩的道德境界为后世树立了榜样。他晚年的心性修养程度之高非常人能企及。曾国藩年轻时也曾经是火爆脾气加上高己卑人，还喜欢以圣人自居，动不动就把别人数落一番。幸好他靠理学修炼和道家哲学不断完善自己，最后百炼钢成绕指柔，做人做事均入化境。如果曾左合璧，那讲是多美完美的一个人！那才真是“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安内攘外、内圣外王的完人。
（文/心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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