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

（六）

初十还没到，张广华就会来了。这几天张任远和裘伊灵两个人早已经把这个犄角旮旯大小的地方逛遍了，本来约定到十里外的隔壁村去逛逛，还没有出发，就在门口遇上了刚刚回家的张广华，两人的行程因此不再提起。

张任远接过父亲手里的包袱，向他介绍旁边的女子。张广华抬头看了一眼裘伊灵，随即又低下头整理地上的东西，他把带来的东西分成几小堆，吩咐张任远把最少的那一堆拿给村东头的蔡婆婆，那堆最多的搬到自家的仓库里存着，留到爷爷忌日的时候用，其它的随便他怎么处置。

张任远得了父亲的吩咐，于是拎着那堆最少的东西向村东头走去。裘伊灵本想和他一同前去，但是张任远以为路程并不遥远，他来回不需要花多少时间，于是让她在家安心呆着，顺便和“咱爸”唠唠嗑。裘伊灵拗不过他，只好作罢。

于是，家里只剩下她和张广华两人。裘伊灵跟随张广华步入屋内，她上前一步接过张广华手中的袋子，张广华回头瞟她一眼，仿佛他现在才发现屋里多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子，他淡淡地开口，嗓音略显沙哑。“看样子，姑娘不是本地人吧？”张光华放下手中之物，直起腰来，转身面向裘伊灵道。

“可以这么说。不过住在这儿挺安逸的，我愿意把这里当作家。如果这里的人一如既往地待人友好，有什么不可以的呢？”裘伊灵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睛笃定地望着张广华的脸，他的脸上布满了沟壑，岁月终于在他的身上烙刻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

然而，这样就够了吗，张严宇的子孙们？不，这一切都远远不够！岁月带走了他们的生气，却留下了仇恨。时光并没有将沉痛施加在他们身上，相反他们都活到了该死的岁数，可以说他们都得到了寿终正寝的隆重待遇。这一切都无法让仇恨消失在大地上。

“唉，这里已经大不如前了。年轻人总想着往外逃，去大城市发展，很少有人愿意留下来。姑娘倒是和别人不一样些，像姑娘这样自己愿意留下的，整个村子也就只剩下我了吧。其他人要走的早走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没关系又没本事的人，他们想走但是没法儿呀。唉，好端端一个张家村，人数是越来越少咯！这造的什么孽呀……”张广华用手掸掸衣服上的灰尘，叹了一口气。

“是呀，每个人都希望到大城市里去生活。那么，张叔叔你又为什么一定要留下来呢？我听任远哥说，你们之前也是在大城市里面生活的，后来又搬到了这里。”

裘伊灵背对着他弯下腰，将手中的袋子放到地上，紧挨着张广华放的那一堆东西。

“这也是一言难尽啊。我父亲就是这里人，小时候我也在这里住过，后来到了X城生活了十多年，但心里总惦记着这么个小地方，后来干脆就搬回来住了。在这里生活简单，不用操心这操心那的，比呆在大城市里舒服多了。”

“是吗？看来叔叔想的和我一样。不过叔叔一直对这儿念念不忘，想必和您父亲也有一定的关系吧……”裘伊灵用余光偷瞄张广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