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秋天田野金黄一片,忙碌的人们割完晚稻,晒谷坪上不象双抢那么繁忙,阳光庸懒地迟迟从东山顶爬出来,村庄上空雾气缭绕,分不清是炊烟还是山峦,太阳升起雾气散尽,气温上升,这时的山不青水也不绿,完全被秋色吞噬,临近入冬,操劳了三季的人们稍稍有了休息时间,春种夏耘秋收冬藏,降霜的到来又给山乡带来了另一种繁忙形式,捡茶籽便是降霜后一项不可缺的农业大项目。

东江湖山里人家在中秋节至降霜这段时间里,稍有空闲便会把山坡茶油树下修整的有条有理,道道杂草间用镰刮刨开米多宽,干干净净,便于早熟的茶仁掉地上而捡不到和防止掉在地上的茶苞到处滚,再说杂草铲除后对茶油树也是一种有机肥料,便于茶油树生长。
降霜到来,大片茶油树路口边会铲一块土坪,为减轻劳动的负重专门堆茶籽包,稍晒干晒裂后再挑回生产队禾坪中挑捡,此时茶籽筛便起到了重要作用,筛孔会把茶籽中的杂物漏出来,筛里茶苞干裂后开的茶苞花和茶籽仁一分为二。
茶籽仁晒干挑到古老的油榨坊,上土坑烤,尽量减少茶籽仁的水份,上碾槽压成粉末状,扒出来入木甄蒸透,打茶饼模,上榨出油;那时人工榨油力度不如现代机器,出油率不到百分之二十,如今使用机器可达百分之三十左右。

茶籽筛约一米二直径,中间取最大四方版块作漏孔,筛后面嵌六角篾片作戗,四方形外编织密封;禾筛比茶籽筛小点,缕空一样,四方形对角线镶两根篾条作支撑,两种筛可相互调节使用。
大山里烧柴火相当方便,茶壳烧起来十分快,变为火炭后十分经久,冬季灶前火龛里烤火非常地好;上世纪到了八十年代末,人们生活比过去优渥了许多,冬至节宰头猪,杀几只鸡鸭,搞点水产熏腊味,几乎用茶籽壳,花生壳和秕谷。
记不起那年,外婆家冬至节杀了头猪,留了半爿肉熏腊肉,分成两三斤一块,表面用盐,醪糟水擦遍肉全身,码在大木盆中,上面铺一层很厚的盐,腌几天后,菜园中取几扇棕榈叶,每块肉从肚皮方向穿个洞,棕榈叶穿过洞,扎个节吊在火龛上,火龛上鸡鸭鱼肉挂满整个灶上方的横木棍。
南方天气虽不如北方冷,烤火也不如北方人那么粗犷,只要有点火能烤暖手脚即可,到了下雪天,心理作用比较寒冷,烤的火稍大,大部分沤树蔸,要火大时添些玉米蕊子,茶籽壳,茶籽饼之类,烟火慢慢烤肉,火龛中从不断火,腊味们长时间保持着灼火的温度。
火在燃烧,肉在微笑,长时间的喜悦令腊味们不时笑到滴油,“扑哧”掉到龛中明火上喷出黄色的火焰;“扑哧”滴到接近明火的地方,黑烟袅袅,一股焦油扑鼻而来,顿时又消逝的无影无踪;到后来腊味再也不滴油了,表面一层炭灰,表皮似结了痂,色泽油亮乌黑,已经大功告成。
家乡最地道的腊味属茶籽壳烤出来的腊肉,可作为品牌推广;清洗淖水后切开,皮已发硬,膏已发黄,瘦肉发蓝光,骨头发蔫;整个外表裹着里面的油,刀一去油溢满菜墩。
咸香腊油的腊肉是家乡一道舌尖上的美味,加上山里人对猪肉有种特别的情怀,越显的它是高大上的食材。寒冬里切上三两斤腊肉打底做火锅,什么素菜醮上腊味都有一种腊肉的味道夹杂在里面,这种味道的精美多少要感恩茶籽筛的苦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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